不知在海边坐了多久,莫璃突然想起了和林亦幽有约。
在东街欧式风格,奶茶店里,林亦幽早就坐在了角落里等候。
他一身水蓝色衬衫,衬的他肤色很白。刘海慵懒的斜在额头前,眉目极其有神。他用修长的手指端起咖啡时,那样子不乏贵族风范。绅士的动作,帅气的外表,忧郁的眼神,这些都引来旁桌美女青睐的目光。
他总是时不时抬腕看看腕中的表,再看看窗外,似在等人。其他一切,于他来说似是无形。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上的风铃终于响起。林亦幽急忙抬头看,看到来人,他终于把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边也泛起了微笑。
他这一笑,让那些女孩更是春心荡漾,她们不约而同看向了进来的女孩。
她现在与以往不同,不在是长裙落地,长发披肩,而是穿的齐膝的背带裙,马尾高高束起。她很瘦,却很骨感,皮肤白如雪,一双丹凤大眼瞟向四周,红唇微抿。
林亦幽轻轻起身,抬手招了招,示意她过来。莫璃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开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总让她感觉很舒心。她伸手拉了拉肩膀上的背包带,快步走到了他对面坐下。
“还和原来一样只喝薰衣草奶茶吗?”林亦幽说这话时,语气轻得不带任何感情,那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让莫璃微微一愣。她盯着他,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半晌才傻傻的点点头。
林亦幽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去调奶茶。
莫璃此刻脑子一片混乱,她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前,她否定他们曾认识;现在,她怀疑他们曾认识。
莫璃扭头看向他,他正在为她调制奶茶。他的动作娴熟,背影是那么的熟悉,她努力在脑中搜寻,想找到一点儿与他有关的记忆,可是鹿陌凡的脸却在脑中越来越清晰。
她不禁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儿多眶而出。
陌凡,是陌凡吗?不,不是他。怎么可能呢?他早就因为自己走远啦。呵呵,好傻。
她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所触之处,早已一片冰凉。
他转过头看到林亦幽正端着奶茶很绅士的向自己走来,她急忙抹去眼泪,低头坐好。
林亦幽把奶茶放在她前面的桌子上,轻声说了声:“我没有加糖。”
“谢谢。”莫璃心头又是一怔。她急忙把脸别向别处,避免与他四目相对。
她喝奶茶从不加糖,这只有她的家人和凌皓才知道的。除此之外,也就是鹿陌凡了,他怎么会知道?莫璃想,她有权知道一切真相。
“说说吧,我想听你的解释。”莫璃摇晃着手中的吸管,一双大眼微眯,投射在林亦幽身上的光,似要将他穿透。
“解释?”林亦幽亦是抬起,与她四目相对,“就这么恨我?连我是谁都不想相认了。”他说这话时,表情平静如水,眼角却泪光闪烁。
莫璃见到他这哀伤痛苦的表情,心一软,语气也软了下来:“不,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记得了。”说着,她的眉头紧紧锁起,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那么你相信我吗?我们真的……”他低着头,不愿看她疏远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的一次迫不得已,竟让那个他深爱的人忘记自己。无论是心底,还是记忆中,他早已不复存在。
“我……”莫璃把手紧紧按在肚子上,声音哽咽。
林亦幽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哽咽,忙抬头,却看见她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早已嵌入肚子,脸色惨白,嘴角不住抽搐。
“你怎么啦?”林亦幽忙冲到她身边蹲下,到时候紧握住她紧抓桌角的手,声音也颤抖起了。
莫璃闭紧了双眼,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药。”她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别哭,我马上给你拿。”他边说边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药在哪儿?”他急得眼都红了。
“包……”莫璃话还未说完,便无力的倒在了他的肩头。
“小璃!”林亦幽抱着她,使劲地晃,希望她清醒过来,“小璃,你醒醒啊,我在这儿,阿幽在这儿,你睁眼看看我啊,别吓唬我。”他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早已湿遍脸颊。
此刻的他,像是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惊慌失措,痛彻心扉。
即便是她忘了他,他也未曾像今日这般,心如刀绞。
林亦幽把她送到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加护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女子妆容并未淡去。她虽脸色惨白如纸,可嘴唇的颜色依旧那样鲜红,这样的她,很凄美。
守在病床旁的男子,头发凌乱,满脸倦容。他的眉头自觉地皱起,有轻轻舒展开。他记起,她曾说过:“阿幽,不要皱眉头,好不好?我看了心疼。”女孩那时常会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直到此刻,他仍记得她指尖带来的余温。
床上的人似乎在做噩梦,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这种也不停的咕哝:“不要走,求求你,别抛下我……”她的脸上,写满了哀伤。
林亦幽伸手替她轻轻抚平了紧锁的眉,幽幽的说:“别怕,我在呢,我不走,一辈子也不走。”他的语气中满是溺爱,心疼她此时的憔悴。
莫璃好像听到了他温柔的话语,慢慢停歇下来,又沉沉睡去。
他的心,像麻绳一般,紧密的拧在了一起,揪得他生疼。他好恨,恨自己竟不能好好保护她。医生说过的,她不能受刺激,可自己却偏偏把她逼得犯病晕倒。这样的他,还是曾经那个许诺要护她到白头的人吗?如果能让她减轻痛苦,他宁愿她再也不记起他,宁愿自己痛苦。只要她,幸福就好。
凌皓是在接到莫清电话时才赶过来的。他到时,床边坐着两男一女,莫璃已经苏醒。
女的他不认识,莫清再熟不过了。可另一个的背影,也让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会是谁呢?正当他想打招呼时,四人都转头看向了他。
凌皓顾不得礼貌,就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亦幽看。他一眼就认出他了,他就是莫璃往昔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啊。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他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莫清对他摇了摇头,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看来,莫清也是知道的。
“来了?”莫璃觉得气氛凝固的难受,忙开口问到。
“嗯,好些了吗?”凌皓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忽的揪了起来。“这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到了晚上就变得如此……”凌皓还想继续说下去,被莫璃打断了:“阿皓,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凌皓好气:“没事?没事能躺在这儿?”他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莫璃。”林亦幽站了起来,语气中全是自责。
“不是的,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怪谁。”莫璃忙着解释。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总之,她从心里不希望他难过。
凌皓听到莫璃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来,你们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莫璃忙展开笑脸。她伸手把顾盼盼拉了过来:“这位是顾盼盼,我闺蜜。”
顾盼盼抿唇对他笑了笑:“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气氛算是缓和下来了,莫璃不禁舒了一口气。
“好,我叫凌皓。”凌皓说着向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突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林亦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抱歉的说。
“好。”莫清在一旁吱了声。
闻声,林亦幽走了出去。在他把门扣上的那一刻,只听凌皓说:“清哥,他在国外呆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来?”
“不太清楚,我们出去说。”说着莫清瞟了一眼正在和顾盼盼谈笑的莫璃。
他以为自己说的小声,莫璃定是没有听到。可相反,她听到了,且听得真切。
“盼盼,我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说着莫璃起身就要下床。
“还是不要了吧!我怕你一时承受不了,你现在身子弱,等好些了再亲自问也不迟啊。”顾盼盼把她拦住,生怕有个万一,“小璃,明天莫叔叔就回来,还得安排你手术,万一你又出了什么差池,你让我们大家怎么办?”
莫璃看着她一脸严肃,也就点了点头,乖乖的躺回去了。
走廊里,两个男人正在窃窃私语。
“清哥,他怎么会回来?”
“或许,是得到小璃的下落的赶回来的。”
“怎么会?莫家不是对外宣称小璃失踪了吗?”
“即便这样,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小璃她太过于出类拔萃,不引人注意也难。”
“现在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璃知道吗?”
“知道了,可她不记得。”
“那就好,只要小璃彻底忘了他,比什么都好。”
“听天由命吧!毕竟,小璃内心深处爱的还是他,否则,她不会因为他而出事。”
“清哥,我……”
“阿皓,我知道你对小璃的心思,可最后选择的还是她自己,别人强求不来。”凌皓似乎还想再解释些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莫清看出了他眼中的悲伤,可是,他只是希望他们不为情所伤,也就不再过多安慰。
“好了,进去看看她们吧,公司还有事,我先走。”莫清拍了拍他的肩。
“好。”凌皓点点头转身进了病房。
莫清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突然泛起一阵酸楚。他爱她爱得深刻,可林亦幽和她又何尝不是。如果定要有人受伤,以及让三个人都承受痛苦,还不如牺牲凌皓。
莫清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住院部的大楼前,男子侧身斜靠在一棵大树上,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握着电话。他的侧脸,说不出的伤感。尽管如此,他依旧吸引人的眼球。
电话那头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亦幽,你阿姨她病了,说是想你,你回来看看吧!”电话那头的人正是林亦幽的父亲林正华。
“我最近有些忙,让亦萱回去看她也一样。”林亦幽显得有些冷漠。
“亦幽,你妹妹她正在准备今年的画展比赛,没空回来,你就回来一趟吧。林正华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乞求。”
“说实话,我不想踏进那个家一步,更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林亦幽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林正华听着“嘟嘟”的忙音,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个家,唯一让他喜欢的只有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林亦萱。
挂了电话后他的心情显得有些烦躁。家里的事本来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爱人也出了事,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既然忘了我,那我也不强求,只是,我想重新认识你。他抬头看着莫璃病房的窗户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