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笑了笑，道：“听我女儿的意思好像是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那我还真得洗耳恭听了。女儿，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倒是想怎么不给我丢面子呀。”
杜可儿道：“这个嘛。女儿还没想好。不过女儿先问母亲一句话，但是母亲得说实话。不许说骗女儿的话，更不许像小时候哄我一样说些旁不相干的话。”
“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个小女孩了。既然不是小女孩，我就也不能老是哄着了。母亲说实话就是。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杜可儿道：“母亲，你看，当下太平盛世，举国欢腾。军国大事呢是像父亲那样的男人们该想的事。咱们女人家自然想我们女人家的事情。姐姐虽说在宫里当了皇后，但是皇后就了不起吗？”
“你这话说得皇后当然了不起了。那是母仪天下，整个后宫谁不得听她的。这皇上若是没了皇后在后宫打点着，他这皇上就也当不成了。莲儿呀，这孩子就是乖巧。”
“母亲，你这可是向着姐姐不向着我，我哪里比姐姐差了。母亲，今天你非要说说要是我跟姐姐比起来我差她哪了。可不许唬我。”
杜夫人笑了笑道：“你这丫头，没来头的怎么问起这话来了。好，母亲跟你说几句实话。要说莲儿的禀性是没得挑，她呢，为人大度，不像有些官宦家的女人斤斤计较，这脑子也够灵活，要不然也处理不好后宫的那么多是是非非，可是唯一一点让我不放心的就是，她那股疯劲不知道有没有收敛一点？”
杜可儿点点头道：“这倒是。姐姐是最好玩的。可姐姐也懂事，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儿。母亲，那你喜不喜欢姐姐当皇后？”
“可儿，你说话怎么这么怪？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母亲说来着？”
杜可儿怕被杜夫人看穿心思，只瞧着这满园的香菊，想了想道：“许是有几句话，也许是没有。”
“女儿还跟我打起机巧儿来了。不一样了，真是不一样了。”杜夫人看了看左右，“你们先下去，我要跟可儿单独说几句话，小怜，你也去下。”
“是。夫人。”一众仆人都下去了，连小怜都走了。
“嘻嘻。母亲，这下说话方便了。母亲，那我说错了话您就别见怪。最多您给我指正指正，也好让我日后不在外边办错了事。好不好？”
“你这孩子。看你说话这分灵俐劲，好像还藏着什么似的。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护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现在反正这也没人，那女儿跟母亲说几句体己的话。母亲，老实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姐姐当皇后呢？”
“还有什么喜欢不吉欢的？她当都当上了，就算我不喜欢又怎么样？难道她还能飞到我身边来。再说了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说。要杀头的。”
杜可儿笑了笑道：“就咱们两个人我才敢说的，要在别处女儿怎么敢呢。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胆小怕事的。母亲，说句实话，我就不喜欢姐姐当皇后。您想呀，以前姐姐在家的时候可以经常看见姐姐，姐姐可以陪我说话聊天，还可以陪着我玩。可是自打姐姐入了宫后姐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在人前得拿着捏着，可不敢轻易说话。即使说出来的话也不那么自由了。最不好的就是咱们想要见姐姐一面都很难，您说是不是？”杜可儿一边说着一边依偎在了杜夫人身边。
“谁说只有我的大女儿体贴人了。还是我的小女儿好，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女儿呀，你这句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索性今天多跟你说两句。你姐姐喜欢七王那会你还小，就算你那时候不懂事，现在总也该明白了吧。再说了，她自己的故事肯定没少跟你讲。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姐姐喜欢七王，七王也喜欢你姐姐。这郎才女貌根本就是天生一对。当时我就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姻缘。谁知道这么好的事情让你姐姐搞得一团糟。”
“姐姐怎么了？”杜可儿疑心道。
杜夫人缓了缓，想着好似事情就在昨天一样，那杜莲儿也好似就在眼前一样。“还能怎么样？你姐姐要强，处处要争强好胜。他一遍遍的数落七王，一遍遍的为难七王。我记得那会儿，你姐姐还老被气得回家来跟我诉苦。可我这一听这哪里是她气，根本就是她把七王气得够呛。人家七王禀性忠厚，不愿参与政局上的事情那是洁身自好，有什么不好？我看着就挺好的。我这心里早已经把七王当成是自己人了。可是你姐姐非是那么死心眼。到最后，七王的哥哥当了皇上。你姐姐有一天突然跑回来跟我说他要进宫当皇后。你父亲是那个高兴呀，我就说了那么一句阻拦的话让你父亲好一顿说我。唉，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我执意不让你姐姐入宫，她肯定也听我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心里不舒服，我心里就舒服吗？我好好的女儿就给送出去了。倘是嫁入别的人家，她还能经常回家来看看，可是这一进宫就由不得她了。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终是我的小女儿体贴我。”
杜可儿眉眼间挑起一抹微意，脸上挂了一层红霜，像是杜夫人这番话正中他下怀，杜可儿不是不敢在杜夫人面前表明自己聪明，只是以前怕被母亲呵责。“母亲，既然是这样，您怎么还有事要一直瞒着我呢？”
“我瞒着你什么？”杜夫人觉得杜可儿今天真是有点不对，怕别是让她知道了些不高兴的事，但看杜可儿这神情好像并没有不高兴，反倒是处处透着灵光。
“母亲，那女儿就直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就是怕母亲担心，所以一直没敢跟您提。您呀，总不能老把我当成小孩吧。女儿知道母亲身为丞相夫人，操的心可是不少。我这个做女儿的就该为母亲分担一些，而不是只做我的大小姐，享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七王拒婚的事情，女儿就是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呀？”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小怜？”
“她？她怎么会告诉我，那天我把她逼急了，她还说我就算打死她她都不说一个字呢。是女儿自己发现的，也是女儿自己查出来的。母亲，您想想，都这么长时间了，女儿能没半点查觉吗？除非女儿是个傻子。母亲这般聪慧，生出来的女儿又怎么差得了。这七王拒婚天下人人皆知，随便大街上走路的人都知道。母亲您想瞒我却瞒得住吗？我知道母亲是怕我担心，所以才不告诉我的。我这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母亲呢。因为我有天底下最最好的母亲。”
杜夫人本来心有不悦，怎想杜可儿也掺和进来这件事情，可是杜可儿后来说的这两句话真是让他这个当母亲的开心死了。想想就算受再多的苦也值了。“你这孩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母亲，那七王不娶我也就是了。我还不嫁呢。母亲，难道您还怕女儿嫁不出去吗？您对我没有信心，您对您自己还没有信心吗？我可是您从小看到大的。七王爱死心就死心眼去吧。不过女儿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我们千里迢迢来苏州恐怕不是探亲这么简单吧？”
“是呀。你既然连七王的事情都能猜出来，这件事情肯定也瞒不过你。你这丫头，现在怎么学得越来越鬼了？”
“那您得怪您自己呀。虎父无犬子，当然虎母无犬女嘛。母亲，您是怎样的聪明，女儿当然也理所应当是怎样的聪明。母亲和父亲多半是怕皇上再把女儿选进宫去，是不是？”
杜夫人笑了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可得跟我说实话，你想不想进宫？那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妃子。从此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多少女子想都想不来呢。你是不是也动了心？”
“母亲，这您可就想错了。我跟姐姐不一样。姐姐一向要强，干什么事情都想惊天动地，做什么事情都想独霸天下。可是我不一样。女儿这心里学着您呢。这事儿出了以后得细细的想，反复的想，想好了以后那才去做。当皇后有什么呀？无非就是吃得好点，穿得好点，再就是有很多人见了以后得三跪九拜的。可这是拿什么换来的呀。还不是拿自己的自由换来的吗？想笑不能笑，想说不能说。不是看皇上脸色就看后宫太后的脸色。我才不想那样呢。再者说。”
杜可儿挨身过来，悄悄在杜夫人耳边道：“再说了我讨厌皇上。皇上也知道姐姐跟七王的感情，但是他却把姐姐从七王那里抢过去。这是什么？不忠不义。所以女儿再怎么样都不会入宫。”
“这等忤逆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不过还挺对我的脾气，但在外边可别这么说，知道吗？”
“女儿知道。可是母亲，女儿已被皇上赐婚给七王，这七王又跑了，您和父亲也想想办法，女儿总不能等他一辈子吧。女儿可不想等成黄脸婆都嫁不出去。不是女儿想嫁，只是女儿不想把青春都拴在一个没心没肺的七王身上。”
“听你这么说，是你自己着急了。着急想嫁人？”
“当然不是了。女儿只想找个离母亲近的人家嫁了，那样的话女儿就可以时常来看看母亲，不想让爹选来选去。这七王女儿是肯定不嫁了。母亲，您想想，现在他都这样，以后待女儿怎么样您知道吗？女儿在那边受了苦，难道您不心疼？再有，父亲那边，他一定是想着找个边僵大吏嫁了。嫁人女儿没意见，可就是若离家离得太远了，女儿可怎么好常回家呢？”
杜夫人想了又想，杜可儿这番心思倒也好。杜帅只说等那七王的事平息了就在苏州本地给杜可儿找下一门好婚事。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依着杜帅的心思，那官越大越好，这样一来才能让杜帅的实力越来越大。可对杜夫人来讲，杜可儿能常回家看看那才是好。女儿是有这番孝心的，杜夫人也有这番私心。
“其实母亲和你父亲都想着这事呢。跟你明说了吧。把你带到苏州来，一是为了躲过皇上，二却是为了等七王的事平息了就在苏州这地方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婚姻大事，不许儿戏，我得千挑万选，过得了我的眼的那才能当我杜家的女婿。”
“那是。母亲这番心思全是为了女儿，女儿怎么能不领情呢。我日后的夫君当然也不可能是些阿猫阿狗之类的。那这事母亲，您就多费心了。”
杜可儿的如意算盘可成了一小半，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可就看杜可儿自己了。苏州这里杜帅肯定不能赶来，只要杜可儿把这杜夫人的嘴堵严了，这婚事八成就是操控在杜可儿的手掌心了。当下只说让杜夫人高兴的话，伴着聪明的劲可没少套杜夫人的话。杜夫人觉得杜可儿也确实长大了，有一些事情她也不能总瞒着。
莫聪一直是在西园寺内好好养伤。那支箭几乎穿透了整个后背，经新慧取箭后也涂了些灵药。这些灵药多是新慧调制，对治愈箭伤十分灵验。那郑琳和黄铁成的伤还不就是这些灵药治好的吗？可是莫聪这伤怕是有些不同。
那日杜可儿离开的时候，莫聪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眼看着就能下地走路了。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两日还好好的，可是到了第三日，莫聪的伤势突然恶化。这事也奇了。箭伤的疮口日渐平腹，可是这莫聪的身子却日渐消弱。有时，竟连一个小小的茶杯都举不起来。有几次被慕容小小撞见跌了跟头。
吴大娘和赵大娘也时常来到西园寺探望莫聪，看着莫聪那煞白的脸色也都疼到心尖去了。莫聪每每醒来，总是安慰着，说他这病肯定能好。其实这病好与不好莫聪恐怕是心知肚明。而那黄铁成和郑琳养了七八日的伤，应该也好了两三成。下地走路应该不成问题，本想着离开西园寺。山寨他们势必要夺回来，可这莫聪的恩也一定要报。谁知莫聪这几日伤势突然恶化。看着一日不如一日的莫聪他们两个怎么好现在就离开呢。
慕容小小每日冒着风险去苏州府城去找郎中，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慕容小小不懂医术，找来的郎中十有八九也是无能之辈，药是吃了不少，可是莫聪这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但新慧都不知道莫聪所犯何病。郑琳和黄铁成就更是着急了，有些土办法都试过了，就是莫聪这身体越来越瘦了。现在看上去可哪里还像个练武之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