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赵国首都,自公元前386年赵敬侯迁都至此已有139年的历史。邯郸城西依太行山脉,东连齐魏平原,紧邻漳河,此地孕育了磁山文化。
望着巍峨的城墙,子心第一次感觉到古人伟大的智慧,如此大的城池需要多少劳力来完成。而在这座伟大的都城里,又留下了多少让后人敬仰的名字和文化。赵武灵王、荀子、蔺相如、廉颇。。。将相和、邯郸学步、毛遂自荐。。。想起这些,就让子心的内心澎湃不已。
“子心,我等已至邯郸,当以何种身份入城?”就在子心为邯郸的历史感慨之时,听到燕丹问道。
子心定了定心神,看着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又看了看城门口处盘查的赵军士卒,想了想后说道:“公子便以燕国公子身份入城便是。”
“哼!倘若赵国扣押公子,如何是好?”这时,吕克伯冷声说道。
子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前时五国出兵讨伐秦军,如今大战方定,赵国必然不会行此下策。”
“可知今非昔比,如今秦王驾崩,汝焉知赵国不会扣押公子?”吕克伯接着说道。
子心转头轻蔑得看了看吕克伯,而后说道:“若是赵国扣押公子,还有我等可以从中斡旋,似阁下之人,不思如何为主分忧,却只知轻视公子,在下敢问,此地凶险,可比秦都咸阳乎?”
“你。。。”
这时燕丹点头说道:“子心所言不错,此地再凶险,也比不得某在秦国做质子之时,又有何闯不得。不必再言,吕先生请持我名刺,前去通报。”
吕克伯听后,不再言语,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子心,而后往城门处走去。
子心看着吕克伯前往城门,却悄悄拿眼瞥了一下庆阳,发现他仍旧是一脸笑容,似乎并不在意什么。
片刻之后,吕克伯返回,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着戎装的人,看来似乎是城门守将。
待其近前后,那守将躬身行礼说道:“末将邯郸尉赵眠,见过公子”。
燕丹也施礼说道:“见过赵将军。”
“公子请稍待,末将已命人前去禀告。若公子不嫌,可到城门处歇息等待。”赵眠说道。
“有劳将军了。”
待走进城门不久,便看到街道上快马奔来三骑,及至跟前,当头一人勒住战马,而后打量了几人后,翻身下马问道:“不知哪位是公子丹?”
燕丹听到问话急忙施礼说道:“在下便是,不知阁下是?”
来人约莫四十左右,留着一缕长须,身着紫色袍服,轻轻打量了一下燕丹后笑着说道:“在下邯郸令盖颖。”
“原来是盖大人,燕丹有礼了。”
盖颖轻轻托了托燕丹,而后笑着说道:“公子这是从何而来?”
“不瞒大人,在下自秦国返回,路过邯郸,特来叨扰。”燕丹说道。
盖颖点点头,对于燕丹质子一事,想来是知道一些的。“公子可先往驿馆住下,待下官禀明王上。”
“这。。。”燕丹听后,转头看了看子心。
盖颖看到这一举动后,轻轻皱了皱眉头问道:“不知这位是?”
子心急忙施礼说道:“在下子心,乃是公子长随,见过大人。”
盖颖点点头,并未多加理会子心,而是朝燕丹说道:“公子,请。”
燕丹无奈,只好点头说道:“如此,便劳烦大人了。”
盖颖将燕丹一行送至驿馆,交代完之后便离开,并嘱咐赵眠派了一队士卒守在驿馆处。燕丹也知道这是每个国家应有之礼,并非完全是监视,也是保护。
待吃了午饭之后,燕丹找来子心问道:“原本我等只是路过此地,现下却要直面赵王,且身无长物,何以为礼?”
子心笑着说道:“公子无需发愁,即便盖颖告知赵王,赵王也并非定要公子上殿,以在下猜测,赵王会派近臣前来相见。”
“哦?子心何以如此笃定?”燕丹问道。
子心说道:“公子可知赵王?”
燕丹摇头说道:“吾久在秦国为质,并不知赵王,只略有耳闻,子心可知?”
“赵国王上少年继位,颇有抱负,初即位便联齐败秦,然蔺相如既逝,赵国便无远谋之人,长平之战致使赵国内忧外患,国力衰败,值秦军围困邯郸,虽在平原君、廉颇等人的谋划下使秦军败退,但赵人事后皆对赵王颇有微词,究其原因,乃是其用人不善所至。值此之后,赵王不负雄心,声色犬马,如今赵国已是日薄西山,是以在下猜测,赵王不会使公子上殿。”子心娓娓说道。
其实子心只是知道历史而已,赵孝成王还有不到两年便会驾崩,如果说长平之战后赵人还能上下齐心反抗秦国,但赵孝成王之死,赵国便彻底走上下坡路。不过子心也并未说错,在赵孝成王活着的最后几年里,其确实不复初心,整日不理国政,致使赵国愈发衰败。
燕丹点了点头,但还是疑惑的说道:“子心可知,如今廉颇便率军驻扎夏屋、阳城之地,对我大燕虎视眈眈。”
子心开口说道:“在下不知,然在下以为,赵国其心若昭,是以赵王派何人来便可初窥端倪,公子到时不妨见机行事。”
燕丹想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只不知赵王何时会派人相见。”
连续三天,赵王并未派人前来驿馆相见,燕丹内心焦急,但子心却并未觉得忧心,每日和子义、子恒练剑读书,倒也乐在其中。
荥阳,此处不过是通往荥阳的一条小路,道路两旁是一片树林,两个年轻人正藏在树林之中歇息,少年拿出腰上挂的水壶递给另外一人说道:“师妹,喝口水吧。”
少女不过十四五年纪,抬头看了一眼少年问道:“子玉师兄,你我当真能活着前往燕国吗?”
这两人正是子心的五师弟子玉和姬易的女儿子灵,两人自目睹白衣老者被杀,便逃下山来,一路上东躲西藏,凭着子玉的能言善语,才熬到了荥阳附近。
子玉脸上的痛苦之色一闪即逝,笑着对子灵说道:“师妹宽心,师兄定将师妹带往燕国,找到三位师兄,待他日为师父报仇。”
子灵听后不再言语,而是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紧抱着双腿,片刻后便听到子灵轻轻的抽泣声。
子玉赶紧走到子灵身边,轻声宽慰道:“师妹可是又想起了师父?”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有些眼红。
子灵轻轻抬头,稚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轻声说道:“师兄,你会抛弃灵儿吗?”
子玉一听,急忙说道:“师妹何出此言?子玉虽无多大本事,但绝不会抛弃师妹。”
“子玉师兄,若。。。若是大师兄他们不肯为父亲报仇,当如何是好?”子灵又轻声问道。
子玉一愣,摇头说道:“师妹宽心,大师兄绝不会坐视不理,且大师兄武功高强,尽得师父真传,定然会为师父报仇的。”
子灵心里也是一阵犹豫,原本她只是在父亲下山探望她时,给她讲过几位师兄,她并未接触过,待她亲眼目睹了四师兄的背叛,更加犹豫,但至少子玉这一路上对她的照顾,让她觉得子玉还是值得信赖的。
“师妹不必胡思乱想了,我们这就动身吧,待到了荥阳,师兄想法给你找点吃食。”说着,子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子灵轻轻点了点头,也扶着一根树棍站了起来,两人走出树林向荥阳城走去。
荥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盖因此处北依邙山、紧靠黄河,南临索水,设有荥阳关,韩、赵、魏三国都曾争夺过此处,及至公元前250年蒙骜奉秦王命攻打韩国,韩王无奈将此地割让给了秦国,秦国将荥阳、巩、成皋等地设三川郡,此地原本也是秦军直面魏国的前沿,但五国联军大败蒙骜,荥阳又被魏国占领。
子玉带着子灵步入荥阳,两人已是饥肠辘辘,子玉打量着街道两旁的行人和店铺,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该如何弄些食物裹腹。
待走过一段闹市,子灵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子玉转头看了看子灵,子灵低着头不语,子玉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这时,子灵扭头突然看到街道旁有一个院子,大门横挂木匾,上面写到:剑客公会
子玉想了想后,拉着子灵走到一个拐角的地方,双手扶着子灵的肩膀说道:“师妹,你在此稍等片刻,待师兄去寻找吃食回来。”
子灵抬头看着子玉刚要说话,子玉又说道:“切记在此处等待师兄。”
子灵听后只好点了点头,子玉微笑着转身向回走去。
剑客公会,源自于春秋战国时期,其并非是一个有预谋、有架构的组织。春秋战国时期的各个贵族收养的门客,贵族需要门客为自己出谋划策,护卫自己出行等,这也是贵族地位和财富的象征。例如战国四公子,秦相吕不韦等,都收养门客三千,一时传为佳话。当然,其中不乏名士,但也有很多混吃混喝之人。
由于各国互相攻伐,时局混乱,不少人习得剑术之后并不愿为国效力,便四处流浪,向贵族推荐自己,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被贵族选中,所以,各国比较大一些的城市,便成立了这样一个公会,收容各地的流浪剑客,等待着自己的机会。
剑客公会并没有大门,子玉抬腿便走了进去,正门对着便是一个较大的空地,中间有一个一米高,五米见方的平台,也是剑客公会里剑士比剑的地方,左右两边就是两处廊厅,铺有草席,此刻,左右两边的廊厅里有十几名带剑之人或坐、或横卧在草席上,也有几人聚在一起聊天。
看到子玉走了进来,廊厅下的十几个人只是转头看了看子玉,或许看到走进来的只是一个落魄的少年,便并未理会。
子玉径直走到了比武台下,左右看了看之后,双手背负在后,朗声说道:“此处何人为主?”
这一嗓子,倒是又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只是看着子玉的眼神倒有些疑惑。
看到没人吭声,子玉伸手拍了拍比武台,大声说道:“难道此处乃是无主之地?”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人从廊厅里走了过来,此人身材高大,上身穿着墨色夹背,下身灰色长裤,脚蹬一双黑色布鞋,腿上绑着腿带。
待其走到子玉跟前,打量了一番后,问道:“某便是此处主人,不知这位小哥有何指教?”
子玉笑了笑,转过头走了两步后,伸手一捋自己右侧的发丝说道:“在下乃是前来挑战的。”
那大汉一听,并未轻视子玉,而是皱眉问道:“挑战?不知小哥为何前来挑战?”
子玉转头看着大汉说道:“不为其他,只为比试剑术。”
“哦?那为何小哥不曾带剑前来?”大汉问道。
“哈。。。呵,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未带剑,但看到此处乃是剑士云集之地,便忍不住前来比试一番。”子玉说道。
那大汉右手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原本公会并无此规,但小哥既来比试,想来也知道此地之人乃是为何云集于此,但不知小哥有何彩头?”
子玉一听,想了想说道:“五十钱如何?”
子玉话音刚落,廊厅下的一众人等顿时眼里放光,要知道五十钱可够他们生活一段时日了。一时之间,便有三两个人抓剑起身。
大汉看了看廊厅里的人,而后点头说道:“既小哥如此慷慨,便请放下钱物,自会有人出场。”
子玉眼珠子一转说道:“你如此势众,难不成还怕在下欠了你不成,但不知比剑之人可有本钱?”
大汉一听便笑着说道:“小哥但请安心,某乃此地主人,若是有人输于小哥,某自会命其付钱,若其无钱,便依照规矩,留下佩剑予以小哥。”
子玉一听点了点头。要知道,对于流浪的剑士来说,佩剑便是其性命,没了佩剑,说自己是剑客,谁也不会相信。即便是拿去当掉,也能值不少钱,在当时的社会下,剑俱为青铜所铸,青铜又是做祭祀、武器、农具、器具的原料,非常昂贵。所以,一柄佩剑拿到当铺,如果其铸造的好,别说五十钱,百钱也可当得。
“不知小哥惯用何剑?”这时,大汉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口声音响起:“便让其使在下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