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她下手不轻,那游云却只是身体轻轻一颤,连吭都没吭一声,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样子,蕾依莉亚微微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松开了手。在她没看见的另一面,铁青着脸的游云暗自吁了一口气。
而左子穆方才与司空玄对峙,也没注意到他二人的小动作,这时见他上前一步面色不善,只当游云要撕破脸皮,眼下强敌临门,局面突变,各种异数犹未可知,不由心中一沉,持剑的手一紧,斜眼道:“怎么?二公子还是信不过我?”
却不料那游云闻言一愣,连连摆手赔笑:“左宗主,你说得哪里话,无量剑派素有神仙剑派之称,小生我仰慕久矣,既然左宗主热枕相待,那真是求之不得啦!”
那左子穆是个清高自负的人,平素最爱听人马屁,这时但见游云服软,在心里哼一声,暗道:算你小子识相。只是游云顿了顿,又道:“却怕有人居心不轨,从中坏事……”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另一边的司空玄。
“小贼秃,你不必指桑骂槐!”司空玄面容枯槁,身材瘦小,却是满眼狠厉之色,“那日你叛出聚贤庄,我道何故,原来是潜入少林窃取易筋经!呵,老夫识人无数,竟看不出游家还有你这等角色,咱们明人不做暗事,只要交出易筋经,我绝不与你为难!”
不待游云回话,左子穆踏前一步,已拦在他之前,冷笑道:“司空玄,你要动他,可曾问过我?”司空玄目中闪烁着精光,手掌呈爪,嘿地一声,道:“就凭你这等三流货色?”
“老贼,找死!”左子穆勃然大怒,长剑一横,身子徒地拔高,先使一招“跌扑步”,身法转疾,跟着便是一招“白虹贯日”,去势惊人,他那剑头挽着剑花,剑法携着步法,一时间恍惚令人避无可避。司空玄见他一来便使大杀招,心中微讶,双手呈爪,暗运内劲,也祭出看家本事。
“噗”一声闷响,只见左子穆剑势一顿,像刺入什么革布,剑锋便失了准头,却还是一掠而过,在司空玄肩头撩起一丝血光。二人错身而过时,司空玄左爪叩向左子穆右肩,他避无可避招式已老,“咔嚓”一声,肩呷骨似乎就此折断!一切不过在眨眼功夫。
“宗主!”那些弟子见左子穆肩头被卸,群起激愤,不知谁喊了声“杀了这老贼!杀了他!!”一时剑影晃眼,一群人乱哄哄冲上前去,司空玄虽然重创左子穆,自己也落不得好,但见捅了马蜂窝一般,面前人多势众,当先以老辣爪功洞穿二人心肺,那等嘶吼血腥场面令人触目惊心,他趁众人惊骇,翻身跌出窗外,待无量剑派门人赶到窗口时,不料乱箭迎面,前面几个顷刻便被射成了筛子。原来司空玄早在屋外埋伏好人手。
“哼呵呵……”司空玄立在对面屋檐,捂着肩头,望向对面窗口惨况,冷笑不止,忽然感觉伤口针扎般刺痛,微微一凛,转头看去,但见那划开的口子上正流出深紫的血水,不由双目瞪圆,叫了声:“剑上有毒!”立马便感觉那半边臂膀酸麻难忍,只这眨眼功夫,便有如此效力,司空玄心中骇然,急忙点了那只手臂两处大穴。
窗口忽然翻出一道灰色身影,身周闪着点点白光,所有箭矢触之即溃,“叮叮叮”掉落一地。司空玄眉头大皱,方要过去,但觉身上一阵麻一阵热,情知中毒已深,若再强行运功只怕性命堪忧,当下盘腿打坐调息疗伤。
那灰影辗转腾挪,所过之处血光飞溅,犹如秋风扫落叶割稻子一般,将屋顶各个角落神农帮的人撂倒,司空玄看在眼里,恼在心中,却无法可施,直恨得咬牙切齿。
“老东西!”
左子穆晃眼便到面前,啐了口血沫,只见他半截肩膀耷拉下去,面目狰狞,右手中那柄剑上鲜血淋漓,极为骇人。他瞪着司空玄,一步步走过来。“你中了‘湖心草’的毒,哪怕有内功护体,一个时辰之内若是妄动只怕死得更快,新仇旧恨,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一并了结!”左子穆狞笑道。
司空玄眯着眼看他半天,目光忽然掠向其身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淡淡道:“老夫一着不慎,反正也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死了也无妨,只是……那煮熟了的肥鹅,恐怕要从嘴边飞走咯!”左子穆眼下胜券在握,平生劲敌即可就此除去,心潮澎湃,没有激动却是假的,听他此言,只当故弄玄虚,嘿一声,道:“老贼,临死了还不老实么?”
司空玄冷笑道:“你不妨回头瞧瞧。”左子穆眉一皱,谅他此时也玩不了什么花样,转身看去,只见一匹枣红骏马沿街而去,那上面正坐着游云和蕾依莉亚!原来他二人方才趁着局势混乱,已脱身逃离!左子穆双眼一瞪,眼看那马去势甚急,再回头看向司空玄,露出犹疑之色。
司空玄嘿嘿一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若取我性命,说不得,老夫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拉你垫背,左宗主,轻急缓重,你不妨掂量掂量!”他眼中闪着精光,露出不死不休的神色。
左子穆当即一凛,暗忖:这老贼内力不差,若真逼得急了,难免狗急跳墙,更何况此番着紧的是那易筋经,既然他已元气大伤,不妨就此收手。想着便哼道:“暂且留你一条老命,来日再取不迟!”
左子穆一言以蔽,毫不拖泥带水,飘然身退,沿着瓦房屋顶,逼向游云二人,去势甚急,肩伤被他视之等闲。司空玄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之中透着诡谲。
远处蕾依莉亚正驾着快马飞奔,一路过去惊却路人无数,眼看要逃出城去,面前一道人影晃过,一声大喝响起来:“哪里去!”当是时,剑气来袭,马嘶人仰,那匹马奋力跑了几步,带着鼻息喷着血,竟轰然倒地!蕾依莉亚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带着游云跳下马背。
二人方才落地,只见左子穆横剑拦在面前,他连番恶战,一身血污,眼下更兼杀气逼人,路人唯恐避之不及。那街面蓦地就腾出一大片空地。“你这个家伙,简直欺人太甚!”蕾依莉亚瞪着左子穆,这家伙出手狠辣,那匹马被他一招就毙命,白白浪费蕾依莉亚很多元宝,本来还打算靠那马做后面几日的脚力,她哪能不气!?
左子穆嘿地一笑,瞥了她一眼,却朝游云道:“二公子,我们有言在先,即便你要走,也得提前支会左某一声。”游云看他面上凶神恶煞,实则心里清楚这是强弩之末的表现,冷笑道:“行了,左子穆,好戏散场,咱们不寻你的晦气,你也别找我们麻烦,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是很好?”
旁边蕾依莉亚闻言,忍不住斜他一眼,暗道:你倒会现学现卖。
“各走一边?”左子穆在他们面前来回度步,忽地仰天大笑,半截身子颤巍巍的,说不出得诡谲,眼中杀气浮动,也不再装腔作势,狠狠道:“说得轻巧,你挑拨离间,害得我门中弟子死伤大半,连我本人亦身受重伤,这个时候你跟我说别找麻烦?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