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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十年光景,白驹过隙。

玄元宗,雷绝禁地。

玄元所在,金极灵山之处。金者,主掌肃杀,金极之所,天地肃杀之气汇聚。传说,玄元开派祖师立教于金极灵山,观之有肃杀之气,故以道家大能之法,借山河之局,夺天地造化,布下风雷聚煞大阵,收敛肃杀之气于阵中,合五行之力,遵五雷之法,化为罡雷。久之,罡雷化雷劫,雷劫聚天威,生人莫近,变作一方死地。

这一日,万里晴空忽现滚滚雷云,雷云九转,每一转动,雷云便缩小一分,紫意便加深一分,九转毕,紫色雷云踞于雷绝禁地之上,劫云雷谷,交相轰鸣,摄人心魄。蓦然间,一道紫色天雷劈落,雷谷中雷霆翻腾,有一人影盘腿而坐,左手握雷局,鸣采雷气口诀,呼吸间,紫色雷霆尽数吸入心腹。雷劫九道,尽归内腑。雷云消散,依稀间,见天际有紫色虚空,平添一颗璀璨星辰。

“恭喜小师弟雷法有成,晋入道法之境。”昂藏七尺,器宇不凡,只见一道袍青年自天枢主峰御剑而来,转瞬即至,立于禁地之外,抱拳恭贺。“小师弟入禁地不过区区五载,便连破邪法,正法之境,实乃天纵之资。”

雷谷内,方才翻涌不息的雷霆之气渐渐平复,谷口处,走出一俊俏青年,白衣素带,弱冠之年,剑眉星目却带着一丝冷冽。“师兄过奖!”看清来人,一双寒目中罕见的闪过一丝笑意。

知其脾性,道袍青年报以一笑。自十年前掌门带这个小师弟回山,他便是这番摸样,沉默寡言,言辞甚少,久而久之,便被众人孤立,性子更加孤僻,也只有自己这个大师兄自小悉心照料,如兄如父,感情甚深。

“掌门算出云寒师弟今日出关,特命我在此接应。小师弟这便与我去见掌门师尊与刑罚长老吧。”原是掌门灵虚通推演之术,早早便传令大弟子古辰风等候接应。

一语道破,原来这白袍青年,便是当年的楚云寒。古辰风见楚云寒颔首,古辰风剑决一引,御剑而起,却见小师弟迟迟未动。“五年未见,我倒忘了小师弟还未寻得本命灵宝,习得御剑之术。”

楚云寒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挂念,无妨,小弟可以神行之术上山。”

古辰风一怔,面露歉意,道“全怪愚兄大意,小师弟上来吧。”说罢,左手一引,一道清气挥出,环绕周身,托举着楚云寒落在飞剑之上,楚云寒亦未多做反抗,方才之语,不过戏言尔。兄弟之情,又岂会在乎这些微末小节。

御剑之术,瞬息百里。只消片刻,二人便立足于天枢峰山门之外,身后便是绵延无际的万步天梯,凡人若想入得山门,先便是要走完这万步天梯。山门之内,只见得一片偌大的广场,玉石铺地,宝气氤氲,一眼望去尽是皓皓之白。广场中央,每隔数十丈便放置一个铜制巨鼎,分作三排,每排三个,共有九只,规矩摆放。鼎中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清而不散。广场两侧,则分立数十只玉石异兽,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纵是身为玄元弟子,二人依旧为这片浩荡所怔。信步而行,宗门有令,玄元子弟不得御剑入三清主殿。至广场尽头,一条披霞玉墀,有流光自玉阶流下,潺潺如水,“拂曙朝前殿,玉墀多珮声”,玉墀间,一条云龙游动,有淡淡龙威而出,似真龙藏于陛石,心性不坚者,自当止步于前。

步上玉墀,虽看似大殿尽在咫尺,却为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难见分明,几十阶玉墀,却似入海市蜃楼,天涯咫尺,难尽其穷。

二人运起《太上玄元诀》,玄元正法,虚妄自除。云雾散去,一座宏伟的鎏金大殿跃然于眼前,雕梁画栋,飞阁流丹,金色匾额上书“三清殿”三个大字。大殿门扉大开,殿内金碧辉煌,上奉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气度庄严。而在神位之前,大殿之上,站着数十个人,皆道袍道冠,看来都是玄元门下。众人之前,摆着八张檀木大椅,左右各三,居中正前两张并立,列坐左右六人皆著浅紫,唯正中二人著深紫道袍。

楚云寒二人步入大殿,躬身肃立,执手作揖。殿内众人似在谈论什么,见二人来,便各自收声。“弟子古辰风(楚云寒),见过掌门师尊(掌门、师尊),见过各位长老。”见大殿高层齐聚,二人恭敬道。

“云寒,你入门不过十载,便修成五雷道法。天纵之资,实乃我玄元之福。”话音自左侧传出,赫然是玄元掌门端坐其上。在列八人,左右三数皆是玄元长老,各峰首座,正中俩位深紫道袍,一为掌门灵虚,灵虚其右,确是生僻面孔,脸色阴沉,目光如电,眉宇间冷冽之气,与这浩然大殿格格不入,大相径庭。

灵虚真人正襟危坐,和声对二人道“今日传你二人前来,有二事相告。一为云寒出关,虽雷法有成,但其太上玄元诀已臻炼精化炁之境,理应下山历练,入凡世寻找天材地宝练就本命灵宝,此为其一。二是我玄元七星演武盛会,一甲子一会,下月便是大会之时,诸般事宜,便交由你这个大师兄来做。辰风你要好自为之,切莫让为师与诸位长老失望。”

七星演武,乃玄元一甲子一次的盛会,自玄元开派以来便已有传统。玄元七脉弟子切磋比试,选出七位翘楚冠以七星之名,传言七星之位实为玄元未来宗门执剑长老之选,可入七星剑阁,受七位执剑长老点拨,他日更能承长老之位。

“掌门师兄”说话的是一位中年道人,虽道袍加身却不掩其儒雅气质,折扇扶摇,书香自生。“辰风虽是大弟子,但其资历尚浅,七星演武兹事体大,关乎我玄元声望,交由其手,是否还需斟酌。”

灵虚真人微微一笑,道韵悠然,和颜道“云舒师弟所言不无道理,苍云师弟,你意下如何?”

苍云道人身材高大,面貌庄严,是玄元宗“天璇”一脉的首座。在玄元宗中,除了灵虚真人的长门,便以他天璇峰一脉声势最盛。苍云生性严峻,不苟言笑,兼管整个玄元门中刑罚之事,刑罚长老之职,原本便是由其兼任。苍云道人赏罚分明,从不徇私,加之行事严厉,玄元门中虽对灵虚真人敬仰万分,但门中弟子,最怕的却是这天璇首座,即便是天璇一脉的子弟,也对这位盱衡厉色师尊无不膝行而前。

苍云道人横眉一扬,略做思量,道“辰风虽资历尚浅,但其品性纯良,行事公正严明,张弛有度,能力有目共睹,我倒觉得交给辰风无妨。”

灵虚真人对其颔首示意,道“苍云师弟所言极是,不知在做各位是否还有异议。”说罢,便向众人看去。

只是其他四座,皆是笑而不语,唯那儒雅道人,即是天权首座慕容云舒,张开欲言,却是见那苍云道人横眉冷对,折扇一收,便不在发话。

“既然如此那便……”

“慢着”灵虚真人话音未落,却是被一俊俏少年打断,剑眉星目,略显消瘦,只是那双眸间如同浩瀚星空,不可直视。

“哦,莫非星玄小师弟有何异议?”见到这青年说话,灵虚真人却是感到诧异。

道号星玄,玄元无人不知。虽是少年之貌,却非驻颜有数,若是论年岁纵是比之大师兄古辰风还要小上几分。星玄身世飘零,自襁褓由天机道人带入宗门,收其为徒,倒是与楚云寒有几分相似,只是星玄道法天赋不高,至今仍止步练炁还神。但星玄演算之术天赋卓绝,传其出生之时,引动白日星现,其紫微斗数造诣旷古烁今,玄元宗内除天机老道外无人能及,更是凭一己之力开创天星阁,撑起来本已式微的天玑一脉。

星玄一笑,道“小弟不敢有何非议,只是小弟觉得,云舒师兄与苍云师兄所说皆不无道理,不如折中一番,由一位长老从旁协助,有备无患。”

灵虚真人一番沉吟,思量其中利弊,知星玄之法确实更为稳妥,道“小师弟所言极是,不过这翊赞之职,不知道哪位师兄弟愿意担当?”

灵虚真人何等人物,自然不会直接指定人选,即便到时师兄弟不会有多言,但翊赞之事,其中利害关系,灵虚真人却是了然于胸——又有那位不想操办此事,即便是无福利可谋,也可占的先机,到时徒弟露脸,做师傅的自然脸色有光。

众人闻言,便知其中奥妙,个个跃跃欲试。座下六人之中,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玉衡峰首座石中钰起身发话“掌门师兄,小弟不才……”

“既然石师弟如此谦虚,那么就由我这个做师兄的勉为其难,替众师弟担此重任吧”石中钰话音未落,便从苍云座上飘出这么一句。

石中钰脸色潮红,那矮胖身躯摇晃几下便落回椅中,实在憋屈的紧。但见掌门微笑欲语,而那天璇一脉又实在势大,看来只好怏怏咽下这口恶气。

沉吟片刻,灵虚真人便道“既然苍云师弟愿担当此任,那便交给你了。”

苍云闻言,一派云淡风轻之像。虽其未露喜色,但众人与其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其心中早已暗自窃喜。事已成定局,众人只得在心中骂一句“老奸巨猾!”

灵虚真人对众人点了点头,咳嗽了几声,便拂袖而起,径自往内殿走去。原本端坐在一旁的紫袍道人向古辰风二人使了个眼色,也入了内堂。见灵虚真人离去,诸位玄元巨头也各自离开,只留下楚云寒兄弟二人,两相对视,各自一笑,便循着各自师傅,入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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