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他沿着小区不远处的河沟散步。
天很黑,黑中透着一丝污浊。河水也很黑,好像隐匿着吃人的鬼蜮。
“好极了。”
左脚,右脚————很好。
他穿上了一双特制的鞋子。这双鞋的功能很强大,而今天他要实验的是在河上行走。沿着这条河沟,走回他在日暮城的公寓。天完全黑下来了。
嗯?手机响了。
“喂?”
“柯科,你去哪儿遛弯儿了?没瞅见你啊。”
“我在河沟这边儿,大概一点多回去吧。对了,爸,你的快递我帮你拿了。”
“注意安全。”
“知道啦。”
他叫柯科,喜欢做一些小发明的高中生。虽然最近的一些事,似乎做的有些过火了。不过,他依然沉迷于这些实验。
缓缓踏入漆黑的河水,河水比他想象的要冷。好像忘了点什么————对了,面具。做这些实验的时候,他需要戴上一张很喜欢的面具。红红的眼睛,长长的鼻子,尖尖的牙齿————棒极了。
开始走了。行走在水面上的感觉很奇妙,平衡控制起来比较困难,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这是科学。之前他在自己家里的浴缸中试验过,在河沟里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他需要走得快一点。因为他不想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天很黑,河沟边上没有人。爸爸说过,这条河沟很邪的。附近的居民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很少来这边。
“你注意安全啊,这河很邪的。”
FUCK!
他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抬头一看,一个小女孩的身体在他的头上飘着。那是一个短发女孩,栗色的连衣裙,眼睛很空洞。
“我靠,吓我一跳。差点掉水里了。”
“又干什么呢?弹簧腿杰克?”女孩好奇的说道。
“为什么每次我做实验,你都会出现呢?”柯科不仅苦笑道。
这个女孩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每次他想独自做一些事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我在试验我的鞋。”柯科说道,“另外,现在我需要集中注意力。”
“真没意思。”
女孩的身形逐渐模糊,柯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哦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女孩身形恢复清晰,笑嘻嘻的问道。
“别告诉其他人,我就是弹簧腿杰克。”
“想什么呢,只有你能看到我哦~~”
女孩的身形又模糊了起来,终于消失在了夜色里。柯科松了一口气。
继续沿着河沟行走。从河沟里看两侧的人行道感觉很奇妙,仿佛自己就是动物园里的鳄鱼,轻松地浮在水中,愚蠢的人类在上方俯视自己。
他开始习惯在水上行走,愉悦的哼起了歌。
“Yesterday was a million years ago, in all my past lives I played an asshole……”
突然,一种可怕的感觉令他侧目看去————在河沟边儿上居然有个老头儿。
他在和一个小孩儿遛弯,也许是孙子?好像刚会走路的样子。也许是我看花眼了吧,柯科想到。他摘下了面具背到身后,揉了揉眼睛。
FUCK,真他妈有个老头。老头没有看向自己这边,然而,紧接着他发现————老头居然下水了。
什么情况。他一路走过来,注意到这河沟水不浅的。而这个老人居然敢直接下河,更何况————这已经十二点了。除了自己这种奇人,居然也有人有十二点在没路灯的河边转悠。
很快他注意到,那个跟着老人的小孩也下来了。小孩走路的姿态就像是天线宝宝。突然,小孩隐没进水里,消失不见了。
老人很淡定,毫不慌乱,而是专心的在水里翻弄着什么。水被他搅得哗啦哗啦响。月光下,波纹发出冷冷的银光。
柯科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他觉得还是应该去提醒一下老头,他孙子掉到水里了。
“喂,您刚才带来的那个小孩儿,掉水里了。”
老头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在水里翻腾东西。柯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老头身边。水被他们两个人搅得很响,夜很静,听得格外清晰。
“请问,您在……”
柯科的话问到一半就停住了。借着月色,他看见了老人在水里翻动的东西。在水面之下漂浮着四五个小孩,其中就有刚才那个。这些小孩呈现奇怪的笑容,有一些身体已经泡得浮肿,眼睛泛白,一些蛆虫一样的东西在嘴角蠕动……等等……
FUCK,这不是就是小孩子的浮尸吗?!
老人抬起头来。一瞬间,他们俩的目光直接对上了。老人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而且不太像人类的眼睛,反而像是某种爬行动物。他一下就把头侧了过去,不敢继续与老人对视。
惶恐在他全身蔓延,惊慌之中,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的味道在口腔弥漫起来,他又冷静下来了。左手从背后拿出面具罩在脸上,右手快速轻拍左右腿上的机关。只听一声巨响,他径直从水面蹦起三米高,一下落到了河边的行道上。
在水里起跳的高度果然比石路低了不少,不过暂时够用。他没有回头看那恐怖的老人,而是继续一个纵越,直接蹦到了更远处的马路中央。
路边好像有一个行人,看到他好像发出了一声惊叫。他没有理睬,继续往自己家的方向蹦去。突然地,一辆车从辅路冲了出来。就在车几乎将他撞飞的一瞬间,他再次起跳,这次他居然直接蹦到了五十米开外,垂直起降接近八米。
又是几个纵越,他钻进了一片树丛。解除纵跳模式,深呼吸。天啊,小区附近居然还有这种可怕的老头,自己之前居然浑浑噩噩毫不知情。难怪爸爸说这条河很邪的。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几年前的都市传说:暗河爷爷。奇怪的老头带着死孩子在河里玩……
走进自己熟悉的小区,嗯,不太妙。他注意到,因为刚从河沟出来,他所有的行动都留下了水渍。
“真没办法。”他叹了口气。
他脱下了鞋子,很心疼的把鞋子摆到了路中间。轻轻调好模式,按下装在自己手表里的遥控按钮。只见这双鞋子自己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夜色之中。
“不好意思了,周一再来找你们。”他冲着鞋子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手,就像是告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