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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阴阳眼

那小狐一身雪白,不知是由于阵法的激荡还是自身的惊疑,周身的白色狐毛尚在微微颤动,厚实细软的狐毛如水波一般,可以感受到被包裹着的那副娇小的身躯正被锁在那六芒星的囚牢中微微颤抖。

若说这阵盘是一种法器,那在这其中关着一个狐狸这种事情,在这个灵气充盈的世界,齐易通过这几个月的洗礼还能勉强接受,据说是人可飞着走、妖兽多如狗嘛。

但让齐易无法接受以及感觉有些诡异的是,很明显的,除了自己以外,周围的人们包括自己的这些父母姑伯都看不到这只困在阵中的狐狸。而且这狐狸的个头,也足以打破他建立没多久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齐易的身上一时间只感觉汗毛倒竖,还好刚出生便被剪了胎毛,否则此时脑袋上那几根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头发,一定立得跟避雷针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齐易仔细看去,想更清楚的观察一下,然而,却反倒觉得那小白狐的样子有些模糊了,甚至还有些时断时续的感觉。齐易这才发现自己对这只小狐的视觉感受有些奇怪,仔细一品味,发现似乎每当自己眨眼的瞬间,看到的小狐反而更清晰些,而越是仔细看却越是看不清。齐易干脆闭上了眼睛,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果然,自己反倒能更清晰的看到那囚牢和里面的小狐。而看到这个景象的,自然并非自己已经闭紧的双目,反倒是眉心处,一股力量透过额头的皮肤传递着某些视觉信息。齐易仔细的感受,觉得自己的眉心都有些发涨发热的感觉。

一个念头在齐易心里一闪而过,难道这便是传说中小孩子天生的阴阳眼?

这东西在前世齐易可是没少听过,人们说起小孩子时经常会有提及,意思就是说小孩子刚生下来时双目纯净,双目之上眉心处更是有如同二郎神君般的第三只眼睛隐藏其后,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当然,这种东西在人们的渲染中,主要指的就是鬼魂一类。为此,人们举出过无数的例子,夜晚小孩子会看着某处哭啊,家里刚有人离世,小孩子会说他回来啦,闭起眼睛别人用手指你的眉心处也会有感应啦等等的。

而后,据说随着婴儿年龄的增长,人类双目直接视觉的作用过于强大,就会取代眉心的那只主要靠感应的视觉器官。而且世间浊物也逐渐污染孩子身体的纯净,使得阴阳眼逐渐退化,待孩子能懂事及表达之时,阴阳眼早已退化干净。因此,由于小孩子不会表达,长大了又再也体验不到,所以人们只是根据一些小孩子的表现猜测而已,世间只有此一说,却无法验证其实。

但齐易此时却是不同,他有着婴儿的身体,却保留着足够理智的思维,此时的齐易,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自己就是通过了某种成年人所不具备的视觉看到了那六芒星阵以及阵中的小白狐。

齐易赶紧下意识的记忆此时眉心的感觉和这种能力下自己的身体状态,与此同时,他也紧紧的握住了两块黄玉阵盘,双手再次用力旋转合拢,两块阵盘果然慢慢合并,直至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两块玉盘中的小狐在两块玉盘开始旋转的时候,就隐入一片光芒中消失不见。这一闪而逝的光芒,周围的人们似乎也能看见,但只以为是受阵器开合影响一些灵力波动的光芒,并未做他想。

齐易则是紧握着合并后的阵盘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示威似的左右瞟了瞟之后,便抱着阵盘爬到了一边,显然是向大人们宣布,这就是我这次试晬抓到的物件,而且这东西,小子要了!

。。。

由于事先也没说清楚这阵盘究竟是何寓意,因此此次试晬的结果也就不了了之,齐天娇倒是振振有词的说道这阵盘乃是阵道之物,自然意味着小齐易以后子承父道,定然也会是一个阵道大师,齐天行听了大乐,众人自然是一片恭喜齐城主之声。

却不知,齐天娇的应景之词却一语成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齐易,在拿到这阵盘之后,便死命的抱着不放,直到镜明馨在阵盘的两侧找到两个玉耳,在上面穿上一条牛筋线,将阵盘挂到了齐易的脖子上,小齐易这才稍微放松了双手,但还是护着这阵盘不让人碰,直至入夜。

是夜,皎月高悬,齐易一反常态的早早便表现出了困意,被抱入了自己单独一间小屋里的小床之上,很快便安睡下来,齐易是不得不早点躺下,因为脖子上一直挂着那块玉盘,对他来说还真是挺沉的。

说起来,在出了满月以后,齐易就已经自己睡了,为此他可没少花心思。

这间小屋早在齐易一个月大的时候便被分隔了出来,而且晚上齐易也是谁都不让进,有人进来他就会哭闹,足足闹了一个月才让大人们败下阵去。害得镜明馨可是好一阵担忧。

齐易躺下之后根本就没合眼,又熬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夜深人静。

一般这个时刻父母以及丫鬟们都已睡熟,齐易这才从脖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十角阵盘,深吸一口气后,双手一用力,那阵盘再次应声而开!

这一次齐易看得清楚,自己产生了打开阵盘的念头之后,随着双手用力,两道柔和的白光在自己的双手上一闪而逝,接着左手的中指上有白色光芒亮起,那两道白色似乎是在此汇聚一处,尔后光芒渐息,却是融入玉盘之中,似乎解开了某种禁制,随着自己的力道,那两块玉盘便毫无抵触的旋转分开。

这个过程实际上只是一闪而过,齐易来不及细想其中原理,便再次与那阵中白狐,四目相对。

阵盘开启的瞬间,那白狐本来卧着的小小身躯一下站立了起来,目光中透露出某种希冀还有一丝警惕,然而当她看到打开阵盘的,又是这小小婴儿时,眼神中明显失去了那一瞬间的光彩,黯然的神色犹如人类的表情一般,在那精致小巧的面庞上清晰可辨。

齐易看着这小兽如此精致的表情,不由得又有些发呆,但还是没忘记,缓缓合上了双眼。

那小白狐眼神流转,她似乎也察觉到眼前的婴儿在闭上了眼睛之后,好像有些不同,让自己有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妖兽一族六感灵敏,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小白狐随即又摇了摇头,接触人类许久,她自然想起了人类天生带有天眼一事。与人类不同,作为真正的妖族,她知道这是无需质疑的事实,经过了千百万代的繁衍,人类的强大,绝非只有天生慧灵根和超凡的领悟能力而已,人类拥有着许多恐怖的天赋,然而很多天赋却也在这不断的繁衍之中被人类自己所遗忘了。

这天眼也就是人类所说的阴阳眼,便是其中一例。

因此,白狐很确定,这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婴儿是真的能看见自己,但那又怎样呢?几年之后,他的天眼就会被那混浊的双目所替代,那时的他,也注定无法再打开这阵盘,这段记忆也将随着他的长大而消失。而自己还将被封印在这阵盘之中历经千载,直到这封印阵法的灵力散尽,直到天狐一族消失在妖界。而更为可能的是,在那之前,自己这一缕魂魄,由于得不到灵气的滋养,早早的便已消散成为灵尘了。

想到这些,这小白狐的灵动的双眸,再次黯淡了下去,眼中似乎充满悲伤,两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然而就当她万念俱灰之时,一道声音却在她的耳畔响起,那声音细如蚊蝇之音、带着婴儿奶里奶气的嗓音、稚嫩得如同花苞生蕊,然而,就这样一道声音,却如同雷霆一般在小白狐的脑海中炸响,那种震惊,甚至更甚于日间这阵盘被第一次打开的时刻。

是那小小的婴儿,在看到她双目流泪的时候,居然忍不住对她问道,

“你哭了?”

。。。

小白狐满脸愕然,抬起眼睛怔怔地望着那婴儿的面孔,一时间,脑海之中几乎不做他想,满满的全是这三个字的回音,“你哭了?——哭了?——哭了?”

齐易则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出生以来第一次说话,他对自己的咬字清晰还算满意,只是生怕被人听见,因此声音放得很低,好在紧张地侧耳倾听之后,无论门外还是隔壁都没有什么异常。

齐易小手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后,再次低头看向这个长得十分可爱的白色小狐狸。

结果看到那小狐狸一脸茫然的样子,齐易不由得暗自好笑,不过是一只小狐狸而已,就算是个妖兽,又哪有那么复杂的感情,自己恐怕是多心了,流泪什么的,说不定是这阵盘打开,环境变化导致的应激反应。而且人类的话,狐狸又怎么能听得懂?

齐易觉得自己可能是几个月没说话,也给憋坏了,此时难得有个倾诉对象就忙不得的想要交流交流,哪怕明知对方听不懂。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小狐灵异地现身,给了自己某些幻想吧,小孩子果然比较容易相信童话啊。。。

不过齐易转念一想,其实就这样也不错,以后就可以对这个小狐狸倾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免得憋出抑郁症来,这岂不是很美。话说那么多穿越人士憋着这么大的秘密却没听说有得抑郁症地,岂不是很奇怪?

多少年后,齐易与白狐再次聊起这一幕时,齐易为自己的白痴念头苦笑不已。

然而此时,齐易闭着双眼,却望着白狐,想到白日里别人对她的视而不见,更觉得自己所看到的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某种能力形成的一种虚弥幻影,就如同前一世的海市蜃楼一般。

可能这白狐真的是不存在的吧,齐易叹了口气,有些疑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何种现象。

然而就当齐易睁开眼睛叹着气打算重新合拢这两块玉盘之时,却见那白狐抬起了头,嘴角微动,同时一道带着疑惑却无比悦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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