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苦辣的日子,在我的画笔下,偷偷的溜走。我和十四阿哥依旧维持着那种地下情人的关系,只是,那似乎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大概所有人都看出了我和他之间的暧昧,不过,能想到我和他是那种关系的人,估计不会超过三个。
我以为我和他可以平静的这么一直走下去,然而,我忘记了一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康熙四十六年,二十六岁的我,怀孕了。轻微的呕吐反应,加上迟来的月事,这让我心里着急,于是去医馆把了把脉,当大夫告诉我有喜了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一片大亮,耳朵里轰轰直响,险些晕倒,亏得是坐着把脉的。
心里五味杂陈,一阵纷乱之后,我发觉我其实很想要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要,从内心里渴望将她生下来,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有一双十四阿哥那么漂亮的眼睛。心里有酸酸的喜悦,也有一丝丝初为人母的慌乱,更多的是做未婚妈妈的恐惧。要知道,在古代,未婚妈妈可是会被浸猪笼的。如何安全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来,这成了个大问题。如果我要依靠十四阿哥的话,那个大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可是我不想那样,这孩子一旦被冠上爱新觉罗的姓,将来的结局基本可以预见了,我不希望她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而我的结局也可以预见了,未来十四阿哥府里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妾,或者,说好听一点,侧福晋,这样的结局,我不要。
如果想要后半生的自由,想要孩子的自由,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远离紫禁城,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找一个不会被皇家的人找到的地方,隐姓埋名。
回了画馆,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思索着每种可行的方案。孩子已经两个月大了,再不走,等到了夏天,衣服便遮不住了,到时候估计再要想走就来不及了,只能趁现在,春装还比较厚重,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心里拿定了主义,我把夏雨叫了来,跟她讲我可能会出趟远门,一两年内不会回来,将店里的事务全部交给她管理。看我面色凝重,夏雨很是担心,我只得跟她说,我要去探望一个远房亲戚,顺便四下里走走,并无大事,这才安下她的心来。至于冬雪,她无亲无故的,我想把她带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小郑就留在京城,我相信夏雨他们是不会亏待他的。这事我让夏雨先别忙跟他们讲,怕走漏了消息,到时候走不掉就麻烦了。
画馆内部的事情安排好了,再来就是皇帝那边,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准我的假,不过,即使他不准,我也得先告诉他一声,擅离职守是条不轻不重的罪,我可不愿以后带个孩子还满世界的躲来躲去。
跟皇帝辞职,姑且就叫辞职吧,皇帝不准,只是准了我半年的假,这样就够了,半年后大不了我再写信称病,只要不在京城,他就拿我没办法。
皇帝这边摆平了,我就让夏雨替我联系马车,我这样是铁定不能骑马的,只能坐马车。东西,带得最多的就是银子,出门在外,哪里都离不了银子,衣服什么的,倒是带得少,因为越后面就越是暖和了,入秋的衣服全部都要重新准备,不能穿这京城的绫罗绸缎,怕太过招摇。
告诉冬雪的时候,已经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问她要不要跟我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飞快的就回屋收拾好了东西。唯一的麻烦倒是小郑,他见我们那架势,知道我们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嘟囔着想和我们一起,我自然不会同意,他年纪还小,跟一个要生孩子的女人一起走,有诸多的不方便,于是劝了他好大一阵子,才让他放弃了跟我们一起的想法。
特地选在十四阿哥来的那晚走,这样一来,他要再来找我至少得两天之后,两天后,我和冬雪估计已经走出很远了。再有就是,想见他最后一面。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那种感情便分不清楚是不是爱情了,只是觉得分外的心痛,分外的舍不得,一想到他知道我逃走后可能会有的表情,我就会忍不住的痛恨自己。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跟自由比起来,爱情和友情大概都得靠边站吧。
那一晚,我很热情,当然,是在不伤害肚子里的宝宝的情况下。十四阿哥非常高兴,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请求留下过夜,那一刻,我真想答应他,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只得一狠心推开他,冷冷的跟他讲:“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法三章了吗?”他大概没想到方才还那么热情的我,这会儿会变得这么快,有些委屈的嘟着嘴,象个得不到疼爱的孩子。我别开脸,不敢再看他,我怕再看下去,就会做出让我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十四阿哥慢条斯理的穿着衣裳,春装并不太多,尽管他已经尽力的拖延时间,想等我改变主意,可毕竟只有那么几件,最终还是穿完了。我侧着头,将脸朝着床里,不让他看见我眼角的泪水。
“那,我走了哦。”很委屈的腔调。我却没回头。
听着他的脚步远去,我起身拭干了泪水,迅速的穿衣梳头,然后下楼,招呼冬雪,准备跑路。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天亮的时候,我和冬雪坐在马车里,已经离京城有好几十里路了。路边是盛开的油菜花,黄澄澄的一片一片的,香气扑鼻,马车道夹在两排白杨树中间,笔直的,通向自由。只是,这自由的道路,未免有些孤单,我甚至没办法象预想中的那样,一路愉快的歌唱。心里,还是有牵挂,还是放不下。
正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把我从昏昏欲睡中吵醒,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实际上,这条官道上,每次有马经过的时候,我都会紧张,生怕是来追我回去的。我开始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皇帝是准了假期的,不可能那么不讲信用的派人叫我回去,十四阿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走了。
可是,马车停下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方才的喧闹仿佛没存在过一般。马儿喷气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让我知道时间并没有被凝固。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额头鼻尖上开始冒汗。冬雪靠过来,握住我的手,却不敢说话,打破这份安静,她的手比我抖得还厉害,我想,她大概以为会是山贼什么的。可是我知道,不是。
沉默了许久,马车的帘子被粗暴的掀开,帘子对面,是阳光下,骑着黑马的十四阿哥,鲜亮的朝服蒙上了些许的灰尘,朝冠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发丝有些散乱,脸色铁青,恨恨的瞪着我,如果眼光可以实体化的话,我想我的脸上大概已经被他戳出两个窟窿来了。
我不打算妥协,静默的坐在车里,跟他对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咬着牙憋了两个字到嘴边:“出来!”
我认为我应该好好跟他谈谈,而现在这种姿势,似乎不太平等,我明显比他矮一大截,于是我决定站到车辕上,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让我走吧,”我吞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我们……”话还没讲完,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一阵头昏之后,才发现他已经驱马朝回跑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扬州,皇上都答应了,你凭什么抓我回去啊!”我在他怀里挣扎着,跟他大声吼着。然而,他的力量明显大过我的,任凭我怎么挣扎,也没改变他半分。
随便我怎么吼叫,他始终一言不发,这样的十四阿哥我从没见过。我开始有些害怕了。
原来马车跟马的差别,会这么的大。我们紧赶慢赶跑了一晚上带一上午的路程,骑马只需要一两个时辰而已,太阳还高高挂着的时候,我已经望见了紫禁城的大门了。看样子,要重新准备一下跑路的路线了,我在心里规划着下一次的逃跑,却没想到十四阿哥驾着马,根本没进紫禁城。
我有些心慌了,这个方向上,我知道十四阿哥在那里有座别院,那里很少人去的。
“你想做什么?让我回画馆去!”我挣扎着,声音开始有些嘶哑了。十四阿哥还是没有回应,冷酷得让人不禁想到另一个人。
终究还是进了别院,十四阿哥将我夹在腋下……这个姿势,真让人羞耻,就象大人夹着不听话的孩子,接下来的动作肯定是打屁股,他对身后跟着赶回来的人吼道:“给我守好咯,一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要是再不见了人,就提头来见。”看样子,我没猜错,这死小子是想软禁我。
进了内屋,十四阿哥将我一把扔到床上,幸好床上褥子够厚,摔得不是太疼。
“你对得起我么?”这是今天他说的第二句话,同样的咬牙切齿。
“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这样背着我逃走?”十四阿哥的语气几近咆哮,在屋子中间暴躁的转了几步,然后狠狠的坐在一根板凳上,手抚着额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猜,至少是愤怒。
“我只是出去散散心。真的。”我小心翼翼的说着,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他手挡住了大半的脸,我看不到。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那样坐着,许久之后,我才看到他的肩膀抽动了一下,竟然……竟然是在哭,再看他脸时,才发现有晶亮的液体从他的手掌间滑落了下来。心大恸。于是下床,走到他面前,拥着他的肩,将他的头按到胸前,轻拍着他的背。
“对不起……”我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若颜,嫁给我吧!”十四阿哥嗡声嗡气的说。我停下了轻拍的动作,有些茫然的拥着他,如果换个时空,拥着这样向自己求婚的男孩,我会毫不迟疑的答应。可是,这是三百年前,这是在大清。“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十四阿哥松开我的腰,站了起来,脸上泪还没干,只是表情已经变得冰冷了,带着些恨意,平静的对我说道:“你就住在这里吧,直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说罢,竟然扔下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近期非常的忙,时常加夜班,通宵也是常事,所以,更新时间一般为两天一更,不过最近几天,灵感暴涨(是被朋友骂出来的),一天一更也不是没可能滴,嘿嘿。
关于中间的那段空白时间,解释一下,生病、上课,导致了我的极度懒惰,已经想挥到自宫了,今天一个朋友说,我这么做太没职业道德了,对不起读者,再加上最近看了几篇太监文,也实在有些那个什么,所以,深觉自己的行为可耻,SO,决定重新拾笔,把此坑填满。文快要结束了,结局在开篇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所以,不会因为读者的意见而转移了,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