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嗒,嘀,嘀……”
耳边响起水滴的声音,脸上怎么湿湿的感觉,好像这个水滴是滴到我脸颊上的。
我渐渐醒了过来。慢慢的睁开眼皮,视线一片模糊,不停地眨巴眼皮努力让眼珠能镇定下来。
我是侧躺着的,环顾四周,还是一片漆黑,连一点亮光都没有,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前面的桌子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脚腕早已经没了知觉,但还是被重物压着。
绝望么?不了,早麻木不仁了。也许我的命就要结束在这里了。我现在到觉得很轻松,轻松的是不再害怕,反而觉得豁达了不少。趴着,看着地板,等待生命的终结……
“嘀,嘀嗒,嘀,嘀……”
水滴一下一下的滴到我的后脑勺上。我感觉每一滴都像冰冷刺骨的电流,电击我的头脑,让我清醒万分,提醒着,我还活着。
等等,怎么会有水呢,从哪里来了,而且还是我的脑门顶上流下来的。我条件反射的抬起了头,想看看到底是从哪里流下来了的水。
只见在挡住我视线的大桌上,一个水杯倾倒在桌面上,水杯的杯口刚好对着我的方向,而里面残余的水流到桌子的边缘,从边缘一滴滴的慢慢落入在桌子下我的脸颊上。
这种水杯是金属制成的,杯口一般可用金属盖子扭动旋转才能盖上去,还好这个杯子的盖子早已经不翼而飞。
我脸稍微动了动,嘴巴凑过去那个低落的方向,让水滴刚好对准我的嘴巴,让喉咙感受到那一丝,也许仅是一丝的凉意,却让脑袋再一次触电,仿佛脑壳沉浸在从雪山上流下来的冰泉里,天寒地冻,寒气透骨。
也许就是这样的快意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实施办法!
我单脚跪着,让自己能够稍微的直起身,整个高度能够更高一些。伸出右手臂,试图能抓住在桌子上安安静静躺着的金属杯口。
靠,还差一个半手的距离。
我死命的往前爬动,手非常非常用力的往前伸够,这种感觉就像我要去抓住机会,抓住希望,抓住生命。但小腿终究被钉死在重物之下,我只能靠身体尽量的前倾,用力过猛,身体开始有抽筋的迹象。我赶紧放弃。这时候如果抽筋了,那真是雪上加霜。还是要见机行事。我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掉落的棍型东西就好了。环顾四周,身边除了纸屑和灰尘什么都没有啊。
哎,给我来支笔什么也好啊。
笔?笔!我记得我好像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支?!我赶紧翻了翻衣服口袋,不对。从裤子口袋掏出了那支记随笔的圆珠笔。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真感谢自己就这么好的习惯。
我握着圆珠笔,尝试距离够不够的到那个杯口。
刚刚好!
加上圆珠笔的距离刚好可以触碰金属杯口的旋转纽的部分,那里凹凸有致,可以很方便的向我的方向挑过来。机会只有一次,只要我失败了,可能杯子位置就会发生改变,如果不好,就不好办了。
我不去细想了,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试着用圆珠笔把金属杯口往我的方向挑动。
1毫米,2毫米。对,慢慢来。3毫米,快了,快掉下来了。
我左手已经在那个方向做了个接住的手势。如果杯子掉下来我没有接住,那么也就没有希望了。
当移动到5毫米的时候,杯子终于出现了倾斜,笔直的掉了下来。我想这是我这辈子最眼疾手快的一次了吧。当左手拿个金属杯的时候,已然大汗淋漓,但确实心花怒放的,因为希望就握在自己的手里。
思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万全准备,因为没有太多的力气了,所以一定要一次成功。
“呼……”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暗示自己要镇定下来,不要紧张。
我再次弓起腰,身体后缩,背贴桌板上,咬了咬牙,右手五根手指和左手的小拇指,无名指抓住桌子板,左手的另外三只手指抓紧金属杯子,杯底斜45度一个边塞在桌板的下面,我的小腿边上。
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重复三次。成败在此一举!
“啊!”
我想这是我最后的力量了。7根手指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抬起桌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巨物终于开始有动静了。随着桌子的微微抬起,金属杯子也不甘示弱的往里顶,试图能插进这个细小的缺口里。
加油,再抬一点点,杯子就能成90度的整个插进我的小腿边了。再努力1毫米,再努力一点点。
“啊!”
这次喊叫是因为我的手指关节已经磨破了,有湿湿的触觉,应该是摩出血的触觉。但我完全顾及不上疼痛,还在用最后的一丝力量反抗。
“磁……”
进去了!我腿明显能感觉到没有东西压住了。左手直接放开桌板,五根手指都抓住杯子一点点往缝隙中塞。而我的腿则不停的往外抽。就在快要抽到头的时候,深吸一口气,迅速放开杯子,双肘撑地,双膝用力控制方向,拼命的往前爬。
能感觉到桌子的板又碰到我的腿了,但还没有掉下来,应该是杯子还能坚持几秒。如果是以前别人说我,你作为男人怎么这么快啊。我一定会非常愤怒的回击。我可是半小时起步啊。但现在,你说我快如闪电,三秒男人我都欣然接受。
当我看到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裂痕时,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一切都那么虚幻,我知道,因为终于解脱了,脚在桌子压弯的瞬间抽离出。我想不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更严峻的问题,至少第一关过了,我不会死在这个桌子底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当我觉得有点力气能缓过来的时候,扶着桌子,慢慢的爬了起来。当看到桌子外的世界,仿佛一只青蛙好不容易从井里爬出。而相同的是,眼前的一切早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了。
头顶的天花板少了将近一半多,大部分都掉到了地上,地板上裂成了数个碎片星罗密布,还有些直接插在那些同事的尸体上,上面都沾满了早已凝固的鲜血,数了数也有将近十几个人未能逃脱来自头顶的危险。
四周还能闻到来自建筑材料遗留的味道,隐隐约约能清晰的看到空气中弥漫天花板碎片形成的灰尘,简直是雾里看花。整个技术部凌乱不堪,桌椅柜倒的倒歪的歪,桌上的电脑屏幕更是通通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些都碎成了几块,玻璃渣横飞铺满了行走的路面上。
当然,能给这个为这个诡异氛围制造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是尸骨未寒的同事。有些人躲在桌子下,却还是未能逃脱巨大桌子倾斜而压死的命运。甚至更多的是那些没来的及逃跑被天花板被碎片扎死的人们,只希望他们能得到安息,愿天堂没有地震。
窗外的天空已经渐黑,朦胧的月光投射到屋子里,给这死气沉沉的房间增添了毛骨悚然的气氛。感慨平时虽不曾交流,但都是我昔日的同事,刚刚开始活生生能说会道的活人,现在已经……
人还是要珍惜生命,强烈的信念充斥着我的大脑,我要活下去!
我在脑中勾画了个逃跑的路线,并计划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尽量能预计好会发生什么,做好万全准备。预感告诉我,这地震只是一个开始,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上的东西,以备以后的不时之需。
用搜刮抢掠来形容我现在的行为肯定不为过。我蹑手蹑脚的一路走一路翻箱倒柜,不管是倒了的,还是还屹立那的,不管是有些凌乱的电脑橱,还是早已破旧的大书柜。我一个也不放过,每一个抽屉都翻开。
经过数十分钟的努力,大汗淋漓的我把搜刮来的战略物资都放入一个双肩黑色背包中,走出了技术部的大门。回头看去一片狼藉的屋子。双手合十,深深的鞠了一躬,算是对死去的同事最后的默哀和祈福。不知道多久还能再回到这个地方。挥了挥手,做个告别。拄着拖把,径直向安全通道走去……
我选择前往最近的A座安全通道,之所以不去其他楼梯间。第一其他因为离的相当远,而A座的只要通过一道长廊就到了。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通过的必经之路已经被倒塌的石墙堵死。
通向安全通道拐个弯需要经过一个数步的悠长走廊,走廊不算特别长,但不算宽敞,估计最多只能3个人同时站一排。
这里不像技术部还有微弱月光的照耀,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少许牙齿的发光可以隐约看到东西的形状,但走几步就踩到什么东西了,这实在没法行走。
我从背包里取出刚才找到的一个打火机。公司里大部分人都抽烟,有些公用火机就放在柜子里,我倒是找了七八个,应该够离开这趟大楼了吧。
为了节省打火机的使用时长,我把火焰尽量的调到最小,微弱的光已够让我看到前面的大概情况了。
靠近看打火机的火焰的边上,有和刚才技术部一样弥漫天花板碎片形成的灰尘在空气里,这里的味道却更加的难闻,不仅仅是建筑材料,还有比刚才大数十倍的血腥味,可能因为长廊狭窄密不透风,所以这阵阵味道散布出去,全部堆积在这里,实在难闻刺鼻。
天花板依旧有板子脱落,和部分灯管一样,欲掉却没有掉下,垂挂在空中摇摇欲坠,左右摆动,异常诡异慎得慌。
墙上的白漆随着地震的震动已经脱落,大片的鲜血溅在上面,形成各式各样奇异的形状。熟话说,人的害怕往往来自于对于未知的恐惧,远处走廊的尽头,黑洞洞,什么都看不见。让人感觉更加的压抑阴森。
也许是刚从鬼门关走出来,那种痛彻心扉一辈子也忘不掉。我现在的状态明显比以前豁达很多,或者说,胆也比以前大了许多。连绝望的吞噬都经历了,又还能怎样呢,这些尸横遍野更不会吓到我了。
我每踏出的一步都注意脚下,尽量让自己不踩到别人,虽已经逝去,但死者为大,也有尊严。边走边看地上已经离我而去的人,有些是正面朝上躺着死去的,面部表情狰狞,甚至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死不瞑目,是啊,天灾人祸谁又能想到正常上班却遭遇这样的灾难。而有些是侧躺离去,表情痛苦异常,身上扎满碎的玻璃片。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很多甚至大部分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脸上都有脚印的痕迹,而且很多都踩烂了,看来不只是一两个人做这样的行为。
我看着每一个人,嘴上诚恳的不时念叨:“安息吧,安息吧。”此刻仿佛能体会的到他们死前和我刚才经历一样的绝望,只是我是这么多人中幸运的一个。
从技术部到安全出口只要数十步的路程,但我却仿佛走过了一个坟场,一个世纪,甚至一个地狱。当然,这里比坟场更让人触目惊心,犹如地狱一般的走廊……
地狱走廊的尽头又是什么更可怕的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