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似乎听到是顺美的声音在叫自己,枚生一个机灵,霍然醒来,睁眼一看,却是开艳,一颗心顿时有些失落。
他的神色变幻自然没能瞒过开艳的眼睛,开艳心中洞明,淡淡地说:“吃饭了。”
枚生哦了一声,起床穿鞋,走出房间,付妈妈和开艳在客厅摆碗筷。转眼瞥到墙壁上的挂钟,已是十二点半,自己睡了两个多小时,顺美离开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一想到顺美,思念之情犹如蛛丝,瞬间布满整个心房,他看着挂钟发呆。
开艳见状,不悦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洗了脸出来吃饭。”
枚生回过神来,笑了一笑,去了洗手间。
付妈妈责备女儿:“你干嘛对枚生那么凶?”
开艳理直气壮:“我向来如此,从来学不会温柔。”
付妈妈苦笑摇头:“你这个脾气,真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
开艳不屑:“想追我的男生多着呢。”
好久没吃付妈妈做的菜了,说真的,还真是有点怀念。枚生暗觉比林伟幸运,林伟肯定也无比怀念付妈妈做的菜,可如今他的脸皮好像也薄了,不敢轻易登开艳家的门。
刚想到林伟,付妈妈便问:“对了,林伟呢?你们三个那时候那么要好,怎么一毕业后就好像没联系了?”
其中缘由一两句话倒是无法说清,枚生只得随口掩饰而过。开艳却不甚厚道,说:“人家现在是太子党,上流人物,哪还能和我们平民百姓混在一起?”
枚生只觉得林伟冤枉,心说明明是你不待见人家,现如今倒错在他了,唉,这世道,谁是谁非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午后阳光炽烈,饱餐之后恹恹欲睡。枚生意欲回家,付妈妈问他是否要开学了,他回答说还有一个周。付妈妈挽留他多玩几天:“你和开艳见面的时候也不多,好不容易有时间见个面,怎么就急着要走了?”
开艳鼻子里哼一声,讥诮道:“人家上的是重点大学,哪能和我这种三流学校的学生混在一起?”
枚生哭笑不得,只能留下。
付妈妈端来一盘西瓜给他们吃,忙碌了一上午,不由有些乏累,连打了两个呵欠,笑说:“你们觉得无聊可以出去逛逛,看场电影什么的,我得先去睡会儿午觉了。”
枚生也觉得干坐着很无聊,于是接受了付妈妈的建议,对开艳说:“看电影吗?我请你。”
开艳瞄了他一眼,淡淡说:“难得有人请,干嘛不去?”去房间换了条碎花裙子,到客厅换上高跟鞋。
枚生一看那跟,估摸着有十厘米,不由惊呼:“这么高?穿上还能走路吗?”
开艳白他一眼:“少见多怪,顺美不穿高跟鞋吗?看着。”直起身款款走着几步,然后回眸一笑,媚态百生。
枚生不由一阵失神,心里暗叹:“其实,她也蛮漂亮的。”
开艳见他望着自己发呆,心中得意,飘然回身,又款款走回,不料乐极生悲,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枚生抢过将她扶着,笑道:“这跟也太高了,穿上走路一不注意肯定会摔倒。”
开艳弯腰将高跟鞋除下,郁闷道:“你既然知道太高了,有本事等会儿你给我买双跟矮一点的。”
枚生笑:“我想说的是,你买这双鞋的时候就没考虑到实用性吗?”
开艳撇撇嘴:“要你管!”
她其实没穿过高跟鞋,上大学后见别人都穿,自己也想着去买一双,心想不穿就不穿,要穿就穿高一点的,结果就买了这双鞋回来,自己私底下在寝室和家里穿着走了几回,但每次都被摔倒,气苦之下就扔在鞋架上,没再穿过,今天心血来潮穿了一下,结果又险些摔倒,倒是在枚生面前丢了回人。
只能换上平底鞋出门了。
电影不是很好看,看到中途枚生就睡着了,散场的时候开艳才叫醒他。
出了电影院,随意闲逛,路过一家鞋店,枚生就站住不走了。开艳疑问:“干嘛?”
枚生笑说:“你不是让我给你买高跟鞋吗?走,去看看。”
开艳抿嘴窃笑,随口说说而已,他居然当真了。既然他当真了,那自己也当真吧,反正不用自己花钱,还有鞋穿,何乐而不为呢?
这下她可不敢再好高骛远了,只选稍微高一点的。看中了一双白色的,款式不错,拿来试穿。套上脚,起身走到镜子前左右细看,抬头问枚生:“怎么样?”
枚生右手杵着下巴,仔细打量,点点头:“还不错。”
还不错,就是不怎么样了?开艳不由失望,本来蛮喜欢这双鞋的。但枚生觉得不行,只能另选其他了。一转身,冷不防腿一酸软,失去重心,侧身就要倒下。
枚生眼疾手快,一抬手抓住她的手臂,猛一用力,力道用过了头,开艳直起身子,继续向他倒去,正好倒在他怀中,他本能的将她抱住。
开艳惊魂甫定,脸色不由一红,抬眼瞥眼见镜子里两人的倒影,郎才女郎,倒是极为登对,只可惜有缘无分。
万千惆怅,在心里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再没心思挑选鞋了,也就只能将就,买脚上这双。好歹也是他送的,即使以后不怎么穿,偶尔也还能睹物思人。
可一看标价,顿时气馁,四百多呢,对于学生来说,似乎太贵了点,不动声色的将鞋脱下,递还给店员,只说不喜欢。
枚生不疑有他,叫她重新选一双。她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是很喜欢穿高跟鞋,遂出了门鞋店。
枚生沉吟半晌,却让店员将鞋装起来,现金不够,刷卡付了款。
开艳心里还是极为感动的,面上却打趣他:“你现在似乎很有钱嘛。”
枚生微微一笑:“有钱倒是算不上,在学校空闲时间多,无事可做,做了点兼职,给你买双鞋的钱还是有的。”
开艳嫣然一笑,瞥见一家冰淇淋店,说:“你给我买鞋,那我请你吃冰淇淋。”
他们边吃冰淇淋边走回去,开艳似乎和冰淇淋有仇,大口大口的咬。枚生就吃得比较含蓄,那是因为他不大习惯在大街上吃东西,有些害羞。
开艳吃完了,意犹未尽,见到一家店便一头钻进去又买来吃。枚生提醒她:“少吃点,小心长胖。”
开艳才不担心,她是典型的吃得再多都不会胖的那类人,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身边的女生。
不过吃多了也腻,剩下的她不想吃,又不想扔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趁枚生不注意,敷在了他脸上,撒腿就跑。
枚生反应过来,对她穷追不舍。被他追得紧了,开艳体力不支,便停下来,意欲求饶。猛一回身,枚生大惊,立时住脚,上身却因为惯性向前倾去,嘴巴正好碰到她的额头,便如轻轻一吻。
开艳骤然失神,头晕目眩。枚生窘迫得不得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后开艳回过神来,只觉脸颊发烫,虽知这只是个意外,可是却抑制不住心中狂跳。她这张脸,除了当初被林伟那混蛋猝不及防的亲了一下,今天又是第二次被男生亲,两次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实在憋屈得很。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枚生忙戒备的回退半步,囔囔道:“我可没占你便宜,这是意外!”
开艳倒希望这不是个意外,缓缓将手放置耳边,理了理头发,淡淡地说:“废话,我还不知道是个意外?”
枚生松了口气,赔笑道:“你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开艳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付爸爸已经回来,一见枚生,喜不自禁,棋瘾大发:“哎呀,枚生,来来,先杀两盘再说。”
枚生和付爸爸在院子里拼杀,开艳和母亲在阳台上晾衣服。听爸爸哈哈大笑:“你有连环马,我有马后炮!”似乎在棋盘上赢了枚生一筹。
开艳突然问母亲:“妈,你当初是怎么和爸爸在一起的?”
付妈妈啪啪啪的甩着湿衣服,笑着说:“我啊,当年糊里糊涂的就嫁给你爸了。”用衣架将衣服挂在绳子上,回头望着女儿笑:“我可委屈了,当年媒人去我家提亲,你外婆和媒人将婚事都定下来了才安排我和你爸见面,我一见你爸,长得不咋地,皮肤黑,又矮,一千个不愿意嫁,哭闹着要你外婆去退婚。”
开艳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付妈妈苦笑:“你外婆发了狠,说:‘不嫁不行,你必须得嫁’,我大哭,说我死也不嫁。你外婆说你死了也要把你的尸体嫁过去。我那时候就觉得我不是你外婆亲生的,哪有亲妈这样对待亲生女儿的。你外婆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说了一大通道理,还说你爸人虽长得不咋地,但是心眼好,踏实肯干,跟着他保管不会吃苦。”
付妈妈顿了顿,继续说:“我当时还想离家出走,结果才走到村口,就被你外婆他们追了回家,关在家里饿了两天。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只得服软。于是两家定了日子,日子一到,你爸家就来了轿子把我抬了去,我也就认命了,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你都这么大了。”说到后面颇为唏嘘。
开艳笑了笑:“外婆看人还是蛮准的,你看这些年,我爸也真没让你吃过苦。”
付妈妈也笑:“是啊,仔细想来,你爸还是挺不错的。”
她们说的话枚生和付爸爸也有听到,付爸爸呵呵笑道:“总算说了句实话。”
枚生也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