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伟如约而至,枚生上前去和他拥抱,互相重重捶了一下彼此的肩膀。开艳很高兴他不曾爽约,只是对他如此晚才来害她担心了半天有些不高兴,冷着脸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林伟微笑说:“怎么会?只是天气太冷,有些不想起床。”
他们走进教室时,身材臃肿的班长正搭着凳子,将黑板左上角昨天的高考倒计时擦去,写上新的时间。枚生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高中生活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伟却说:“我倒是觉得时间太长了。”
开艳听出他语气中的悲观,不由在心里叹气。怕他多心,也不敢问他家的情况。林伟反倒在课间的时候告诉她,他父母正在办理离婚,今年过年他都不知道会在哪里过,他问过他母亲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但他母亲总是沉默不语。
林伟自嘲的笑着对她说:“你们以后不要在叫我林伟了,我真正姓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说白了,我就是我妈背着我爸和别的野男人生下的野种。”语气中不无怨恨。
开艳轻轻蹙眉:“你不该这样说你妈妈,毕竟你并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退一万步讲,她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就是一种恩赐,她始终是你母亲,别人可以辱骂她,看不起她,但是你不能。”
林伟涩笑不语。
开艳认真地望着他:“你也不要贬低自己,每个人后天可以有很多选择,但是出生却是不能选择的。也许你后悔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但是既然来了,与其自艾自怜,倒不如振作起来,好好的活下去。”
林伟长长叹气,道理都懂,但要真正做到,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开艳也知道短时间内无法让他彻底释怀,唯有等待时间冲淡一切。
她不再和他谈论这些事情,转而问他欠那地痞钱是怎么回事。林伟也不隐瞒,一个人心情不好,便会做出很多平时不敢去做的事,他去赌钱,输个精光,地痞刘刚说借钱给他翻本,他也没有多想,就借了两千块钱,结果也输光了。后来刘刚找他还钱,却说要还一万,别说一万,就是两千块钱他也还不起。刘刚给他三天期限让他凑钱,开艳找到他那天,正好是三天之后。
开艳听完深深皱眉,很是担忧地说:“你那天又捅伤了他们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伟平静地说:“我不怕。”
开艳望着他:“可是我怕!”
林伟笑了:“你怕什么?他怕他们会杀了我?你放心,他们不敢。”
开艳有些生气:“你不要嬉皮笑脸的好吗?就算他们不敢杀你,但总是敢把你弄个半死不活的。”停顿下来皱眉想了想,说:“待会儿找枚生和顺美说说,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钱凑齐还给刘刚,这种事还是早点了结的好,不然你都不能静下心来学好好习。”
林伟苦笑:“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大家现在都是问家里在要钱,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况且刘刚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答应给他一万他会伸手要两万。”
开艳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深深皱起了眉头:“但事情总得解决不是?你让我好好想想。”
林伟说:“你也不用多想了,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开艳瞪他:“我警告你,不许你再拿刀捅人,要是弄出人命来怎么办?”
林伟笑了笑,不置可否。
开艳对他极其不放心,向他伸出手说:“你那把水果刀在身上吧?拿来,我给你保管着。”
林伟望了她一阵,她目光灼灼的逼视着他,他只得无可奈何的拿出水果刀交到他手上,并说:“他们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他们敢打你的坏主意,我一定和他们拼命。”
开艳听见这话并非不感动,面上却白了他一眼:“拜托,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也不是古惑仔,不要动不动就拼命什么的。”
林伟笑了一笑,心说:“为了你,做古惑仔也未尝不可?”
也就是在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会奋不顾身,拼尽所有,哪怕是拼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就会变得越来越胆小,越来越自私,不愿过多的去付出。
岁月改变了很多,其中改变最大的,是让人丧失了全心全意去对一个人的勇气。不是懦弱了,只不过成长使人懂得了多为自己着想。
开艳最终还是忍住没向枚生和顺美说林伟欠钱的事,因为她知道即使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反倒让他们干着急。
她整天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钱,有什么办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凑足两万块钱?刘刚那天说要两万,如果给他两万,他或许就真的不会再找林伟麻烦了。
可是到哪里去弄这两万块钱呢?她愁思不已,连晚上回家吃饭都心不在焉的,付妈妈和付爸爸看出她神色不对劲,面面相觑了几次,付妈妈终于忍不住问:“开艳,你在想什么?”
“啊,”开艳回过神,掩饰地笑了笑:“没有啊。”
付妈妈凝视着她的脸,微笑说:“还说没有?你是我生的,你有没有心事难道我会看不出来?”
开艳微微苦笑,低头沉吟一阵,说:“我是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弄到两万块钱。”
父母错愕的对视一眼,付妈妈着急的问:“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要那么多的钱?”
开艳微笑说:“你们不用担心,不是我要用钱,是……是枚生。”她在心里暗暗向枚生道歉:“对不起,要利用你一下了。”
“枚生?”父母又相顾一眼,付爸爸皱眉问她:“枚生怎么啦?”
开艳装着欲言又止的沉吟着,心中却在想着说词,最后她实在不忍心欺骗父母,决定实话实说:“其实也不是枚生,是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