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魂淡淡道:“不急。”说罢第二刀劈出,第二道剑气还未打到阵上,第三,第四,第五刀已经相续击出了。
“轰,轰,轰,轰”四响,一招一招都打在了阵上。鬼医眼,鼻,耳,嘴,都流出血来了,已是垂死之状。
夜魂正欲劈出第六刀,忽然一柄银白色的长剑自苍穹飞下,“铮”一声,插在了地面上,同时一股白光从剑身散开,夜魂忽觉一股力量袭来,急忙运劲抵抗,却还是身不由己的退了两步。
夜魂心中暗道不妙,从这一招中可看出来者修为高深,至少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当下道:“走!”转过身去,化作一道红光飞走。其余三名天煞门的弟子尾随而去。
四人走后,白光一闪,一名穿着蓝白衣衫,腰间挂着一个酒壶的男子随光而至,站在了剑旁,右手轻轻一召,剑飞上半空一个转身插入了男子背后的剑鞘。
此人正是孤苍雁。
鬼医见危机已去,当即散去灵力,解去了阵法,道:“多...”一个“谢”字还未出口,便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孤苍雁正欲上前,忽感身后有人,回头一瞧,却见日间所见那名少年正背着一人,抱着一人,颤巍巍地走来。正是云不凡。
忽然“碰,碰”的两声响,背上和手上的尸体同时摔在地下,云不凡眼眶红了,大声喊道:“师父!”急忙跑上前去,只见鬼医七孔流血,正自躺在地上,气息已微弱之极。
孤苍雁见状一纵上前,席地而坐,搭上了鬼医之脉,只见脉象极弱,脉搏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已是垂死之状。云不凡在孤苍雁身旁跪了下来,哽咽道:“前辈,前辈!请您一定要救救师父!求您了!”
孤苍雁见他眼眶泛红,声带哽咽,知他悲伤之极,寻思“这少年所居的镇子已被屠去,这垂死之人恐怕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若是我不将他救活,少年岂不是太过可怜了.....”
当下不惜损耗修为,扶起鬼医,右掌搭在他后背,将灵力透过手掌输入鬼医体内。
人体内皆有生命之灵,待灵力尽数消散之时,也就是归西之日。若是将灵力输入一个将死之人的体内,或许能让此人有一线生机。
不输灵不知道,一输即知此人已是必死无疑,他五脏六腑具被掌力所震碎,经脉寸断,七孔流血,已无活命的可能,可孤苍雁又念及这少年实在可怜,委实不忍心再让他心伤,当下继续输灵入鬼医体内,期盼或有奇迹发生。
鬼医本已重伤之极,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忽然觉得背后热乎乎的,似有一股暖气从后背传入体内,游走在体内经脉之中,原本逐渐散去的生命之灵,终于勉强暂停消散,残留在体内。
鬼医精通医道,深知这股暖气乃是修士修炼之灵力,虽能暂缓他的死亡,可终究是救不活他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云不凡和孤苍雁,心中忽动,想起了这少年的身世。在临死之际,也顾不得颜面了,当下对着孤苍雁道:“阁...阁下师属...凌...凌云峰吧?”
他声音微弱,有气无力的。
孤苍雁道:“正是,在下凌云峰剑宗孤苍雁。”
鬼医寻思:“剑宗,看来和萧阳同属一宗,这可好办多了”,当下道:“我想...想摆脱你...一件事。”他说话时神色痛苦,似乎说一句话也要花费了他偌大的力气。
孤苍雁道:“好,请说。”
鬼医道:“我想...我想请你带...这孩子,上凌...凌云峰...去..去找....”话还未说完,忽然头一歪,没了声息。
“师父!”
时间似忽然凝结了,一股夜风掠过,吹起了落叶。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看着前一刻烈日当空,谁能又能猜得到下一刻将会降下暴雨呢?
人活得好好的,谁又能料到意外的来临?
意外之所以称为意外,正是因为它总是出人意料。
别以为生命还长,大把时间能够颓废,其实意外说不定下一秒就出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管是父母,朋友还是兄弟,我们总觉得人生还长,想要对他们好点,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其实真的有那么多的时间吗?意外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来临,时间总是悄悄地逝去,阎王总是不留情面,或许那么一天,你真的行动了,可却已太迟了......
时间从来不会回头,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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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小镇十里外,鬼医居所。
清晨,林中弥漫着雾,蒙胧的雾像华丽的幔帐,罩着一片耀眼的新绿。
天将亮,太阳还未完全的升起,仅仅露出了一小片角,在东边的群山之间。
那座平凡朴素却又充满回忆的地方,那一间木屋,旁边已多了三座新坟。
坟前立着三块小木板,最左边的写着“师父鬼医之坟,不孝徒儿云不凡立”,中间那座写着“张大之坟,友人云不凡立”,右边的写着“张三之坟,友人云不凡立”。
这张大以及张三正是大胖以及小胖的俗名。
云不凡穿着一身孝服,静静地跪在坟前,神色惘然,一动也不动。微微带着寒意的晨风,从远方吹来,吹过了林间树木,吹过了刻着“妙手回春”的小木屋,吹过了三座新起的坟墓,吹过了那一个跪了一晚上的少年。
太阳升的更高了,暖暖的阳光从群山之间射出,射散了晨间的迷雾。
云不凡仍是跪在那,一动也不动,似已忘记了时间,没有了感觉。孤苍雁缓缓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云不凡仍是静静地跪着,并不给予回应,仿佛毫无知觉了一般。
孤苍雁也不在意,收回了手,微微地摇了摇头,抬起了腰间的葫芦,打开葫芦盖,喝下一大口。一口喝下以后,再盖上了盖子,将葫芦挂回腰间。
场间又沉默了起来,寂静的只剩下了风声。
沉默持续了好久,好久,云不凡终于说话了“前辈,师父的遗愿是希望我上凌云峰去学艺吧?”
孤苍雁沉吟片刻,道:“我想是的。”
云不凡道:“那前辈愿意让我拜入凌云峰吗?”
孤苍雁道:“当然,鬼医先生救了我两名弟子的性命,于我凌云峰有大恩德,此事即是先生所托,孤某自当遵从。”
昨夜,鬼医辞世以后,云不凡悲痛欲绝,立坟下跪,而孤苍雁进入屋中,见到了鬼医所救的两位门徒,之时此二人兀自昏迷不醒,孤苍雁替二人把脉以后,得知他二人身受重伤,但被人所救,已无大碍,心中猜想定是鬼医所救,因此一直视鬼医为恩人。
云不凡道:“还请前辈容我守孝百日,百日之期一过,我定当亲自前往凌云峰,拜师学艺。”
孤苍雁道:“这个自然,百日之后,我自当前来接你上山。”
云不凡不说话了。
场间又沉默了起来,风吹草动,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