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了一下,才道,“也好,你留在宫中与禅月也算彼此有个照应。”
得到太子应允,我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觉得很是失落。
接下来的时段,康子陪着太子下了几盘棋,收棋后他却还是不睡,坐在塌边看书,我心不在焉,频频偷瞄了太子好几眼。
“偷看什么呢?”正在低头看书的太子头上好像多了两只眼睛,明明没抬头,却知道我在偷看他,“你今天相当反常。”
“我……我没有……”
“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太子搁下书,“婆婆妈妈、犹犹豫豫可不像你的性子。”
我摇摇头,“没事。”
“听霓云说,你今儿个晚饭也没怎么吃,蜜饯、瓜果更是碰都没碰。”太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他自桌案上捏了一颗枣子,走到我面前,“本太子记得你平日看见它就流口水,今天却无动于衷。”他将枣子送到我嘴边,“一定是出了大事。”
有时我得承认,太子很聪明,只是他往往看破不点破。
我就着他的手不客气地咬住枣子,咧嘴笑道,“殿下想多了,能出什么大事啊,我就是肚子不太舒服,挑了些清淡的吃了下。”
太子敲了我脑门一记,“你当本太子跟你一样傻?少废话,快说!”
“真的没事。”想想师父的话,心头便是一阵失落。
“罢了,本太子就问你为何改变主意不去鄞州了?”太子平了平心气儿,转身脱下长袍,“你不要再说什么怕苦怕累的话,本太子要听实话。”
“我……”我一紧张,枣核不小心卡到了喉咙间,“咳咳……咳咳……”好痛!我剧烈咳嗽着,脸憋得通红,太子快步而来,自身后扣住我,我直觉背上一股掌风袭来,喉间一松,枣核自嘴中吐出,我身子一软,太子便顺势接住了我!
我惊魂未定,犹自咳嗽不止。
太子将我扶到椅子上坐好,轻轻拍在我的背,“怎么了?本太子好像没说什么惊人之语吧?你怎么就吓到了?”
“谢殿下救命之恩。”被太子这般看着,我有些心跳加速,“奴婢侍候殿下早些就寝吧。”
“本太子是听出来了,你每次自称‘奴婢’时,就是在刻意与本太子拉开距离。”太子似笑非笑道,“这一次,又是为何事?”
我忙摆手道,“怎么会呢?殿下莫要多想,赶紧歇下吧,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呢。”
太子坐在镜前。
我上前两步,替他取下紫簪,理顺一头青丝。
临别之夜,他居然没去任何一个夫人的殿中,而是孤独的呆在自己的寝殿。
我透过镜中看着太子俊逸而日渐深刻的面庞。
也许,这样做才是对的。
“丑丫头,你当真不陪本太子去鄞州?”太子并未转身,只是在镜中与我对视。
我不知道太子为何执著于此事,“殿下是去办正事的,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了殿下什么。”
太子愣了下,随即坏笑道,“也是,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这人……我暗地里对他翻了个白眼。
太子眼尖,“你一定在肚子里偷偷骂本太子对不对?”
我皮笑肉不笑道,“奴婢不敢。”
梳好头发,我侍候太子漱洗后,为他铺好床,现在做起这一切已经相当顺手,想到初初来时,笨手笨脚,做什么错什么,可太子从来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责不罚。
我何其有幸,能得太子如此宽厚。
太子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背,定定望着我。
我心中作虚,不敢与他对视,忙动手为他放下帷幔,太子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抽回,他紧了紧,却又放了手,不知为何,我心中莫名紧张,缩在袖中的手心都渗出汗来,“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似乎才回过神,摇摇头,“没事。”
我放下帷幔,退开两步,“那殿下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间。”
太子没有做声。
我抬手欲熄灭烛台,太子却轻声制止了,“留着吧。”
“诺。”
我放轻了脚步声,匆匆离去。
“白初。”太子突然唤我一声。
我心头一跳,分明记得,这是太子第二次叫我的名字,转过身去,我俯身跪下,“殿下请吩咐。”
太子沉默了下,终是开口道,“明早,你还是随本太子去鄞州吧。”
“为何?”我不解。
“在宫中,须谨言慎行,像你这般无知蠢笨,没权没势,又会惹是生非的人,怕你等不到本太子回宫的那一天。”
我鼻尖微微一酸,太子是不放心我独自留在宫中,怕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他却无法护我周全。
“本太子思来想去,还是将你带在身边才得心安。”
压抑在我心间的恐惧不安终是汇成了一股暖流,自眼角滑落,“殿下为何对白初这么好?”
是因为月姐姐吗?
太子不以为然地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你是本太子的人,本太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心头一颤,猛地抬起头,望着帷幔里若隐若现的身影,我是太子的人?
“就像霓云和康子,本太子同样会对他们好。”
是啊,我心头一落,我是太子的人,并不是太子的女人。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