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浅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半。
药效终于散去，他也终于有一点力气可以说话。
由于病人需要安静，病房里不允许有太多人，医生建议杨浅的家人们，可以三人一组，轮流进去探望，看两眼就出来。大家进去之后都不敢多说话，其实是怕杨浅说话，说话对他来说，仍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杨浅的家族庞大，家人众多，人多的就像一场正式地告别仪式，连杨浅年过八旬的爷爷奶奶也来了。
常瑗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偷偷抹着眼泪，等到他的家人们探视完毕，她才最后一个进去。
那时已是晚上七点半多，天已经黑了。
常瑗进去时，杨浅的目光正望着病房门口，好像正在期待着什么，看见常瑗进来，杨浅空洞的目光终于有了着落，带着淡淡的喜悦，吃力地笑了笑，用目光迎着常瑗来到他的身边。
杨浅刚要开口，常瑗打断道，“我要主动跟你承认错误，我……我没有生病，我骗了你，对不起。”
杨浅的呼吸声很重，听得出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很吃力，“没有……没有生病……是……好事，不用道歉，我……不怪你，我……这次犯病……和你没关系，是……是我自己……快……快……撑不住了。”
杨浅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几句话时，已累得满头大汗，像刚刚参加完一场长跑。
常瑗耐心地听着，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常瑗说完，撒娇似的笑了笑，杨浅也努力地扬了扬嘴角。
“你现在有力气了，就只想跟我说这些？”常瑗故意板起了脸。
“你……还……还想听……什么？”
“你喜欢我吗？”常瑗脱口而出道。
杨浅看着常瑗，怔了半晌，“不……不……”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杨浅的唇已被常瑗的唇堵住。
时间好像一下子静止了，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杨浅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很快就冲破了120……
常瑗抬起头，看了看监测仪器上显示的心跳指数，直到指数渐渐降了下去，再次恢复正常，常瑗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得意洋洋地把目光转向脸红得像发烧似的杨浅。“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
“初吻？”
被常瑗这么一问，杨浅的脸更红了。
常瑗看着杨浅，忽然收起打趣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严肃里又带着温柔。“为什么要给人生留遗憾呢，其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如果你在我刚刚到云海时，就跟我表白，也许我之后的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
如果杨浅在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常瑗时就告白，也许常瑗就会早一点辞去陪酒的工作，就不会被老板潘垚诱骗欺侮，就不会被卢晓凡纠缠，就不会吸毒疗伤，就会早一点放手袁朗，开始一段不同的人生……
“我不能……耽误你，我知道自己……活不长的。”杨浅喘息道。
“在你的字典里，什么叫耽误呢？”常瑗反问。
“瑗瑗……”杨浅叹了口气，正准备收拾力气，继续说点什么，嘴唇忽然被常瑗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常瑗继续道，“我只想告诉你，在我的字典里，爱情无关时间长短，只有对错，此刻拥有比天长地久更重要，倘两个相互喜欢的人遇到了却没有在一起，这才叫耽误，是你的自作聪明耽误了我，导致我被错的事、错的人纠缠太久、折磨太久，其实我们应该早点在一起，抓紧每分每秒在一起。”
“对不起……”杨浅哽咽道，“……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早点告诉你，我……喜欢你。”
常瑗胡乱地擦了一把落下来的眼泪，笑道，“怎么，想给我开空头支票啊？下辈子？谁知道人到底有没有下辈子啊？就这辈子吧，这辈子我就要嫁给你。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只能破罐子破摔了，是你的出现告诉我，我这辈子没有白来一趟……被人爱着的感觉，真的很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