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单元:归来
——第五集:父子情,陌路缘
┏第一幕:相聚┓
“嗯”。安柏洺右手轻摇着一把白色水墨画装饰的扇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走了上来。
这一笑,尽管他的脸色苍白的异于常人,但是无法令人忽视,只让人觉得公子如玉,玉树临风。
轻轻地合起扇子,用扇面在左手手心里轻轻敲了两下。安柏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梁风逸面前。挪开一把椅子,在梁风逸对面坐下。看到梁风逸面前堆得歪七扭八的酒瓶,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自然地把酒壶挪到一边,他轻柔地倒了一杯茶,举杯,温润地笑道:“浮生,许久不见。”
浮生。这是梁风逸的字。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称呼,梁风逸收起悲伤的情绪,对着安柏洺也是一笑,“是够久了,瑞安。(注:瑞安,安柏洺的字)”说着,梁风逸又拿起了酒壶,倒了一杯酒,举起欲饮。
“哎,”安柏洺挑眉,用扇子按住梁风逸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摇头,幽幽地道:“我今天是和你相聚的。可不是来看一个酒鬼是如何醉倒的!”
“表哥。”安柏洺依然笑得温和。但是梁风逸知道,一旦安柏洺对他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表明安柏洺的态度坚决。
“是么?”梁风逸轻声问。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手上却使了几分力。
“是。”安柏洺笑着点头,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
两人都是笑着,一个笑的邪魅,一个笑的温和。这情景,看起来很和睦。但是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这两人竟是在暗地较量着。
一杯酒,一人尽力向上抬起,另一人同时在努力地向下压。
一杯酒就这样,上下左右微微地晃动着。杯口处因为这晃动,带着几滴晶莹的液体被溅出,在空中划出一个两个完美的弧度。
酒滴落下,滴在了二人手背之上。同时浸湿了两人的衣袖一角。两人却纹丝不动,还在僵持着。
只是,看起来文文弱弱,大风就能吹倒的安柏洺竟能和梁风逸僵持了半分钟。
最终,还是安柏洺败下了阵。眼看梁风逸又要借酒消愁,他突然抖了抖肩,拿起了酒壶幽叹一声:“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梁风逸一愣。他这算是什么舍命陪君子?他抬起了头,苦笑,却见安柏洺眨了眼,用余光瞟了瞟南方。同时,安柏洺悄悄地用手指沾着一滴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人”?有人在监视?梁风逸敛去了笑意,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同时悄悄地用内力试探着周围。
果然有人。梁风逸心下冷笑。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面上怏怏,看着安柏洺微微挑眉,道:“呵,看来我今天是喝不了酒了。”
垂首,放下酒杯倒了一杯茶,梁风逸又幽幽地说道:“你啊,这是在拿你的身子开玩笑?”
饮下了杯里的茶水。梁风逸一声轻笑,脸上换上了邪魅的笑容,嘻笑道:“要是你出了事。姨母可就要埋怨我了。我……我的亲人,可是只有你们了!。”
声音突然弱了下来,直至消失。最后一句更是声若蚊蝇,但是安柏洺还是听清楚了。
安柏洺目光微闪,什么也没有说。他呡了呡了嘴唇,最后心下深叹一口气,拿起茶杯一口闷。
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因为他的身子是十分健康的。只是,在外人看来,伯安侯世子是个体弱的书呆子,而且滴酒不能沾。
这个真相,梁风逸当然知道。但是……
安柏洺听得出来,梁风逸的后一句话不只是说给那监视的人听的,同时还是他发自内心想说的。
看来,他还是解不开那个心结。安柏洺心下担忧。
又看了看梁风逸,尤其是看到梁风逸灿烂的笑脸,安柏洺只觉得这笑容格外的刺眼。
张了张嘴,安柏洺还是没有说话。接连喝了几杯茶后,举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他对着梁风逸看了又看,终于发了声:“那个人,你见过了么?”
那个人,安柏洺其实是不想用这三个字代替的。因为,那人的身份实在是贵重,但是念及梁风逸和那人僵硬的关系,他还是这么表示了。
他?梁风逸脸上的笑容一僵,转瞬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摇头,“没有。”转而他又哂笑一声,“况且,见与不见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安柏洺沉默。
是,确实如此。那人是上位者。现如今,浮生回了京,监视的人都有了。以那人的能力又怎会不知?所以说,现在见与不见,到最后免不了还是要见上一面的。
只是……
安柏洺看着梁风逸心下深叹。他不过是希望浮生的心结能够早日解开罢了。
张了张嘴,安柏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继续保持着沉默。安柏洺不说话,梁风逸也没有说话的兴头,索性一杯一杯的饮着茶水。
“嘭!”
楼下突然传出一声激烈的碰撞声。接着,一声痛彻天地的哀嚎声响起。
楼上的沉默没有被打破,只是梁风逸和安柏洺两人视线同时转到了事故发生现场。
“说,你刚才说了什么?”楼下,喝得晕乎乎的蒋依梦一把揪着刚刚被她摔倒在地,脸上肿成猪头的男人的衣领,冷声问。她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眼神虽是迷离,但是漫天的寒意还是吓得男人不停地哆嗦。
男人脸上满是恐惧又茫然。前一秒,他还在和友人好好地吃着饭,聊着天。这一秒,不知怎地,就惹了眼前的这人,还被暴打了一顿。
“我……我……我……”男人哆哆嗦嗦,用眼神向友人求救。却见到那人也吓的不轻,双腿发软的躲在了一边。
鉴于蒋依梦气势实在是吓人,大堂里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声。
男人害怕又不知所措。他“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蒋依梦拔出了腰间的沉月剑,剑尖抵在男人的脖间,厉声问。
“我……我……我”男人实在是被吓软了。他的裤下一片湿润,发出一股骚气而又刺鼻的气味。
“大……大侠,我……我实在是不……不知道说些啥……”男人吓得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哀嚎请求,“大……大侠,饶命啊!”
“哦?”蒋依梦勾唇冷笑,手里的剑又是向前递了一分。男人吓得又是一哆嗦,瘫软在地,蒋依梦抿唇提醒了一句:“刚才,你说了蒋家小姐什么?”
“那妒妇”男人下意识地说,见蒋依梦猛然眯了眯眼,脸上的寒意更甚,他连忙刹住了嘴,讨饶道:“不不不,蒋家小姐貌美天仙……”
“说实话!”蒋依梦冷声,手里的剑彻底地碰到了男人的皮肤。瞬间,男人暗黄的脖子上瞬间浮现出一连串的血豆,染红了男人的衣襟。
男人纠结又恐惧。很明显,那蒋家小姐是这少侠的软肋,那话不是什么好话,肯定不能说。但是……男人看了看脖子上的剑,他下意识的想躲却又不敢躲。看这状态,似乎不说也不行。
“吴……吴小姐,菩……菩萨心肠,和瑜王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妒……蒋小姐不及那吴小姐……万……万分之毫,配不上瑜王。”男人把原话尽量的说的委婉,忐忑地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又怕蒋依梦动了杀机,他连忙托词道:“少……少侠,这不是我说的。我……我只是……只是,把大师说的话阐述了一……一遍。”
“哦?什么大师?”蒋依梦又问。
她知道,这男人说的原话很恶劣,什么妒妇,什么徒有虚表败絮其中,什么长得美和妓院里的婊子有的一拼,反正什么腌臜的话都套在了蒋依清的身上。
清儿都不见了,竟然还被人这么诬陷。想到这儿,蒋依梦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但是,她不能。因为,即使喝醉了,她还是有着一丝理智。而如今……
大师?听到这个词语,蒋依梦满腔怒火。她可记得,就是这大师传出了什么劳什子的浑话,才害的清儿落得现在这般境地。
“是……是佛光寺的空……空缘大师。”男人心虚地回答。
空缘大师确实说过吴梦语和瑜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但是,原话却是:天变异象,瑜王红星鸾动,唯有吴家小姐与之相配。蒋家小姐,与之不和。
而这话,不知怎地,一传十十传百就变了味道。男人为了活命,更是把蒋依梦的火引到了空缘大师的身上。
空缘大师?呵!蒋依梦冷哼。
早前,她在江湖上游历的时候就听到过这人的名号。那时,听百姓们把他传得玄乎其神,她还觉得是位得道高僧。没成想竟是这等货色!
好好好!空缘大师!她记住了!
蒋依梦咬牙。她凛冽地看着瘫在地上的男人,猛地一挥沉月剑。男人吓得惊叫一声,连忙闭上了眼。
没有感觉到痛感,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瞬间,头上完好的发式散落,一缕缕头发掉落在地。头上的长发已然变成了刚刚过耳的短发。
摸着地上的头发,男人没有惋惜,只有劫后余生。
“记住,下次要是再说蒋家小姐的坏话,地上的可就不是头发那么简单了。”蒋依梦的声音再次响起。男人刚刚缓过来的神瞬时又丢了半分。
看着蒋依梦颤颤巍巍走出客栈的身影,男人身子依然紧绷,连声应和:“是是是……”
一场激烈的事故就这样结束了。
安柏洺收回了视线,梁风逸却仍看着门外。看到门口一个黑衣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梁风逸无声冷笑。转过了头,他对着安柏洺轻笑:“该来的终是来了。”
说罢,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下楼。
走到楼梯口,他一回头,对着安柏洺笑道:“瑞安,多年未见空缘大师。不如,明天去佛光寺一聚,如何?”
“好。”安柏洺摇扇,点头。
梁风逸笑了笑,接着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