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元给齐恩雅的歌剧票上演时间正是三天后的晚上,伽南庭让我提前去购买了三张同一场次的剧票,这一天,和齐恩雅互通信息之后,伽南庭、池夜以及我,也如约来到了中央大剧院。
因为又一次死亡事件的发生,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再来看楚骁元的歌剧了,剧场里除了我们三人和零零星星几个观众之外,就只有齐恩雅和她的父母。
齐恩雅的父亲齐思明身穿灰色羊毛开衫,头戴英式鸭舌帽,脖子上系着深色格子短围巾,看上去很有讲究。
齐母也颇具艺术家的气质,身着红色羊毛开衫,系着花色丝巾,与齐父相挽走在一起,两人看上去十分相称。
齐父母脸上并没有紧张之色,这大概也是数十年风风雨雨,无数次舞台经验练就的气场,即便知道自己已身处险境,也能够暂时保持镇静。
恩雅搀扶着他们在靠前排中间的位置就坐,这是伽南庭特别示意的,而我们则坐在了靠后方的位置,我们并没有相互打招呼,就像不相干的观众一样互不干涉。
唯一让我注意到的,则是齐恩雅的手里多了一本有些古老,且十分厚重的黑褐色硬壳笔记本,那是我十分熟悉的笔记本,因为它并不是普通的笔记本,而是一位名叫梓帛的妖怪。
这当然也是伽南庭特意吩咐我将梓帛带去给齐恩雅,并告知她一定不要让这本笔记本离开齐父的身边,那是因为梓帛的能力“回溯壁”能生成普通人看不见的坚实的防护结界,具有很强的防御能力。
然而恩雅并不知道这本笔记本有何用处,她只当是一种特别的联络信号,因此在其父母就坐后,恩雅便将梓帛放在了齐父身前的桌案上。
乐团差不多已经就位,指挥家已然上场,音乐声起,幕布即将被拉开,歌剧就要开始了。
而本次上演的剧目则是莫扎特的《魔笛》…
开场前的奏乐很长,之后作为首席男高音的楚骁元饰演的角色埃及王子塔米诺才在巨蛇怪兽的追赶下登场,只一开场便展现了他独具天赋的美妙嗓音。
只是,此刻听来,他的声音却如死神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在他开嗓的一刹那,我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我想不只是我,除了伽南庭和池夜,在场的其他人或许都有这样的感觉。
歌剧《魔笛》讲述着埃及王子塔米诺被巨蛇追赶进了夜女王庙,被夜女王的三个侍女所救,夜女王拿出女儿的照片给他看,塔米诺对帕米娜一见倾心,夜女王编造谎言,扭曲事实唆使塔米诺前去萨拉斯特罗的神殿拯救帕米娜,并给了他一支魔笛…
因为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凶手什么时候才会动手,因此观看歌剧则变成了漫长痛苦又令人提心吊胆的等待,我想恩雅的父亲更是强忍着内心的焦躁吧,我不由得看了一眼伽南庭,他倒是很享受的样子,撑着下巴专注的欣赏着歌剧,而池夜依旧是环抱双臂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塔米诺来到萨拉斯特罗的神殿,遇见了一位老者,听他讲述了真相之后,并被告知很快就能知道帕米娜的情况,他高兴不已,一个人在神殿中欢快的吹起了魔笛…
那笛声表达的是此时塔米诺的喜悦之情,温柔且十分轻快,甚至将林中的所有动物都吸引而来。
如此快乐的笛声让我不由得放松下来,精神也不再那么紧张。
就在我暂时松懈之时,笛声突然陡转直上,开始充满了坚定饱满,十分强烈的某种力量,这明显和前面温柔轻快的曲调完全不同,笛声很快转入了高音区,笛声中的情绪激烈亢奋,具有震慑力。
“夜女王的复仇咏叹调…”
我正惊讶之时,听到了伽南庭的惊叹,只见他突然坐直了身体,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舞台。
笛声变成了连续紧张的上行旋律,十分具有逼迫感,我看见齐恩雅的家人也开始紧张起来,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们显然发现了剧情不对。
而舞台上的楚骁元明显有点不知所措,确实是自己在表演吹笛子没有错,可是他的神情却告诉我,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笛声为什么变成了另外的曲调?
而其他的几个零星观众,显然也是经常听歌剧的人,所以在发现剧情发生了明显变化的时候,便在一阵不安的议论声中纷纷离开了。
笛声越来越上行,急促、跳动的旋律突然像从笛子中跳了出来,能感觉到强烈的声波正朝着齐思明的方向而去。
池夜猛地睁开双眼,也正了正他高大的身躯。
我能感觉到声波正在快速接近齐思明,就在掠过桌面时,梓帛发出了轻微的光亮,我能听到沉闷的撞击声,甚至能感觉到气流的震动,梓帛在一瞬间张开了“回溯壁”,抵挡了声波的攻击。
看来梓帛的结界有效的防御住了眼前不知是来自何物的致命攻击。
然而笛声却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楚骁元似乎是身不由己,这显然已经不是《魔笛》了…
配乐的演奏乐团也显得手足无措,迷惑不解,指挥家只能暂时控制住场面,用单调的伴奏尽量合上楚骁元的笛声。
笛声越来越强烈,旋律反复跳进,灵巧华丽,仿佛在激烈的表达着一个意思:复仇!复仇!
由我听来,那声音就像一个接一个的巨浪,不停的击打着梓帛的结界壁。
伽南庭和池夜并没有行动,只是专注的注视和聆听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在观察和等待着什么。
虽然有梓帛的结界防御,然而齐思明的状态看上去却并不怎么好,我想他应该是被声音里的强烈怨恨所震慑,毕竟也是著名歌唱家,自然能体会到歌声里的情绪,更何况还是如此具有穿透力的声音。
他整个人躁动不安,不停的冒着虚汗,脸色很糟糕,齐恩雅和她的母亲既焦急又担心,不停的关切着齐思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敢贸然离开,因为在此之前伽南庭已经让我向他们嘱咐过,在这期间,不能贸然离开,否则便不能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
“咔擦…”
这是常人所不能听见的声音,然而我却能清晰的听见,这是梓帛的结界壁出现裂痕的声音。
“伽总…”
我有些焦急的呼喊了一声,梓帛显然已经支撑不下去,结界马上就会碎裂,齐思明正面临着丧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