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预想的一样,鹏鸟根本无法伤及伽南庭分毫。
因为,就在最关键的生死瞬间,淡蓝色的龙气席卷了整只鹏鸟,黑色的鹏鸟暂时被撞击成零散的黑色幻影,散开后又慢慢聚拢起来,正在一点点的恢复之中,而伽南庭则被人带着向后跳出了数米之外。
没错,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赶来相助的人正是池夜,因为伽南庭手臂上滴答着的鲜血,可以快速召唤和他缔结了血契的式神,正如风月岛那次一样的情形。
即便池夜正在追逐着行动敏捷又比较难缠的金鳞,好几次我看见,池夜就要将金鳞置于死地,然而都被他狡猾的逃脱了,这令池夜愈发的烦躁起来,招式也愈发的猛烈起来,那些狂躁的攻击令金鳞躲无可躲,他可不想被金鳞拖得太久。
然而,血契的效应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是池夜无法抗拒的召唤,即便他的剑好不容易就要架上金鳞的脖子,并将它斩断,却在这关键的时刻,池夜瞬间消失了身影,被召唤到伽南庭的身边。
池夜携带伽南庭站稳之后,只一个闪身便手持冰剑快速上前,正义凛然般护挡在伽南庭的前方,理所当然地与堕神女正面相对。
然而堕神女的气息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情绪有细微的波动,尽管她正尽力的压抑着,不让它爆发出来,她的表情上有一丝愤怒的漾动,但却转瞬即逝,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如常的面容。
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形态的鹏鸟一转身,直接飞进了那面黑色幻影的墙体里,并融入进去,消失了身形,很明显,这是堕神女暂时收起了妖力,她在想什么?
“池夜,你不觉得眼下的情形,似曾相识吗?”
堕神女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开口问到。
“血契的召唤之力,和你的忠心护主,当初你也是这样维护着那个伽家术士,你就注定一定要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代一代的血契,像诅咒一样将你束缚在伽家,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到夜津池,回到我的身边?哪怕一次也好…”
“呵呵呵…,事到如今,我还在想什么呢?一切都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如果你对我真有哪怕一丝一毫这样的情感,上一次那场大战,你又怎么会不动声色的袖手旁观,在那之前,我曾带着金鳞去找过你,不是吗?哼哼哼…”
堕神女诡异的笑着,回忆般的不停讲述着,然而池夜至始至终都只是默默的听着她的责问,未发一言。
听她如此说来,原来池夜对上次罚神之战并不是毫不知情,相反,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参加过罚神之战的池夜却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金鳞来的原因吧。
“很不巧的看见你正守在熟睡中的小少爷身边,才发现原来你是这样的龙妖啊,你是很喜欢孩子的大妖怪吗?照顾了伽家术士一代又一代,我想,肯定是他们最终都将后代托付给你吧,同样的套路,用了数百年,却屡试不爽,狡猾的术士和愚蠢的龙妖。”
堕神女毫不留情的怒斥到。
其实我也一直不明白,池夜为何会一直留在伽家,如果说只是对曾经无端死在堕神女手上的那位术士的补偿,那么,这么多年的尽心守护,早就已经足够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在这么多年的守护中,池夜已经将伽家作为自己的归属之地了吧,往昔的稀世大龙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止境的居住在夜津池底,那漫长岁月的孤独,又岂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而在伽家,却总是会不断带给他新的希望,虽然人类的寿命很短暂,然而血脉的延续却是不间断的,也许,池夜正是迷上了这种血脉相承的新鲜感,总会有新的生命诞生,他们充满着无数新的可能性,总会带来不同的惊险和经历,相比他们妖怪这种活到只剩疲惫感,仿佛就是行走着的活化石的体验,唯有这些新鲜的血液才能带给他们活着的刺激。
堕神女不明白,那种两个人相伴就足以的少女的情怀,在池夜看来,或许就是两个活化石共同陈列在一起罢了。
说美好吧,也确实是一种美好,任何事情,做到极致,都有一种美好的体验感。然而,一世和永恒,那就仿似宇宙和尘埃的区别,也许相比而言,堕神女依然稚嫩。
因为,池夜又何曾会忘记她呢?有那么漫长的岁月,又何必急于一时,这或许也是,慢热型和急性子的区别吧。
我漫无边际的游弋着乱七八糟的思绪,然而这些想法,也不过是我深层潜意思闲得无聊的神游罢了。
池夜依然沉默着,那还真是少有的沉默啊,我发现,虽说池夜平时也很沉默且严肃,但是绝不会像当下这般寂静如没有任何波澜的汪洋,仿似一湾死海般沉重,只有在他面对堕神女的时候,他就变得如此的深沉,仿似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
“哼,我知道你一直沉默代表的意思,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那时给我的答案,我放下高傲的姿态鼓足勇气前去找你,卑微的告诉你,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夜津池,我就放弃我的一切野心,我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我稍作妥协,为了顾全大局,你也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然而令我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只不冷不淡的对我说了一句:你应该回南云之原。”
“池夜,你是希望我被封印在南云之原的吧…”
“那是因为…”
池夜终于开口了,声音甚至有些不稳。
“因为什么?”
“没什么…,总之你的力量已经不受控制,即便是我,也不可能一直克制着你,总有一天,你对我的…,任何情怀都熬不过永恒漫长的岁月,越是长时间的积压,等到释放的一天,可能就是不可挽回的大灾难。”
我想,池夜要说的是“你对我的那份爱慕之情”吧,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池夜的话我能理解,堕神女早已变成了“负”的存在,她早已不是她自己,如果说池夜在某一段时间内能成为她的“正”,她的太阳,照亮她,温暖她,抵消她的“负”,弥补她曾经失去的“光”和“正”,那不过也是因为曾经天真的她残留的一点不甘心和求不得而已,她迟早会变成黑洞,吞噬一切的黑洞,真到那时,池夜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万物生灵中渺小的一个罢了。
你也可以说这只是嫌麻烦的一种托词…
但池夜只是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任谁也无可厚非…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堕神女突然失控般疯狂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像在嘲笑这整个苍穹一般。
“是吗?既然这样,那就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吧,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伽家的后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堕神女狠狠的说到,这就是她这次安排的戏码吧,目标果然是伽南庭啊,我心想,伽家向来一脉单传,况且伽南庭还没来得及成家生子,因此,如果伽南庭在此丧生,从此怕是真的就没有纯正血统意义下的伽家术士了吧,如此一来,无论池夜愿不愿意,他也没有再留在伽家的理由了。
“还有你,池夜,这一战,我也要让你好好品尝一下无能为力的滋味。”
堕神女话音刚落,我明显感受到她的气息流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她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阴冷沉重,环境瞬间暗沉了下来,我感觉有种莫名压抑的情绪涌上心头,而堕神女身边黑色的幻影愈加膨胀,几乎就要吞噬掉整个南云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