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看向那神色略显尴尬的黑衣男子,一时羞愧至极。
我尖叫,当即转身避过他的目光抱膝蹲下,只恨不能掘地三尺钻进去,这等丢人之事,实在让我无地自容到无以复加的境地。
我略略侧目环顾四周,四周却静的吓人,方才惊叫的小厮先下已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放眼院中,竟只剩我猎风和那个陌生的男人。
此番窘境,我该如何?
忽然肩头一暖,我猛然抬头,却见那男子脱下自己身上外氅替我将我紧紧裹住。一股陌生而强悍的男子气息将我紧紧包围,我定定望向他,却一时惊的说不出话。
他垂首看我,冷冷沉声:“今日之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我一怔,仍觉久不消退的惊讶。
六月的微风,轻拂而过竟然觉得冷,我这才想起,方才自己连鞋袜也未顾得穿。
那人见我赤足湿发,仿佛也感受到我瑟缩,略一叹息垂眸问道:“你住在哪儿?”
我尚未来的及开口,一旁猎风却隐隐显现出危险气息。
深绿色眸子死死盯在那黑衣男子身上,口中利齿已尽数亮出,大有敌意的样子。我连忙起身,裹紧他外氅向他略一垂首,不待他开口便又唤了猎风匆匆离开。
正值初夏,丝丝微风吹起,本该舒爽宜人我却觉得冷,阵阵冷汗顺着我额头滑下,那黑衣男子眉目神情,却总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窗外,已近三更。
梢头明月升至中天,掩盖星子光辉,皎洁一片光华。
房中红烛摇曳,将我的身影映在帷帐之上,明暗交叠。我怔怔望着搁置木施上那墨色外氅,一卷诗书脱手滑落竟不自知。
榻旁,猎风已早已支撑不住疲倦,昏昏睡去。远处河畔隐约可闻笙箫也渐淡去,唯剩宁静。
夜深至此,可我竟半点睡意也没有。
不知为何,心里却一时觉得空荡。那感觉就像是胸中塞上了棉花,绵软的让我透不过气。
我觉得烦闷,席地而坐摇醒了猎风。它墨绿色的眼睛望向我,茫然而纯挚示,唯有面对我,它才示意它的友好。
可我却只能无奈的笑,唯一一个能倾听我的,却不能开口。
我抱紧猎风的脖子倚在它身上轻叹:“你若能说话多好……”
我不知在何时睡去,亦不知在何时醒来。
只模模糊糊睁眼看见疏光隐隐旖旎进房中时,天已大亮。
冷硬的地板睡得我脊背酸痛,我抬手揉揉自己肩膀,身旁猎风却已不知去向,唯身上多了条锦被,替我抵御些寒气。
我哑然失笑。
这一夜,恐怕它也觉得我烦人。
稍晚些,有下人送来了盥洗水,萧睿怕我不适应特意遣来两个婢子,却被我婉转回绝。
只径自攒髻洗漱,着我的男儿装。
正值清晨,六月初阳照的人暖意融融,却不带一点儿燥意,我起身出门,正欲四下看看这声名远播的御剑山庄,却在长廊下的转弯处,撞见了萧睿。
他驻足看我,褪去不羁温煦,冲我一笑:“这里可住的习惯?”
我凝眸看他,沉默了片刻。
不知为何,我总觉不辨萧睿的真面目。
平素当着非予他总以取笑我为趣,可私下里却对我处处温声细语温婉的一场,如此天差地别之距,实令我惶惑。
我向他颔首:“还好。”
“不过……御剑山庄竟以西域名品苏合香招待客人真是大方。”
他大概未料到我竟识得这香,略微一怔,随即翰然一笑:“贵客迎门自该如此。”
我不爱香,但未名阁中芷虞却是制香高手,记得当初高门王氏公子为讨得美人欢心,曾以千金之数从塞外带回一小盒苏合香赠予芷虞,那味道绕城三日,竟不绝矣。
我正站在廊下与他闲话,身后陡然一阵门扉开合之声,非予声音却幽幽传来。
“萧兄?可是有事?”
“担心无赦盟盟主有什么不习惯,所以来看看。”
他迎头,似视我如无物一般穿身而过走到非予身边,又恢复如常戏谑看我:“我还以为能在你房中见到灵公子呢。”
听了这话非予有些尴尬,我却只是恼。
一旁嬉耍我的萧睿,却只目无旁人的朗声大笑。
我愤愤看他,满肚子的火气却无从可发,只能暗自腹诽:真是可恨的人!
因是御剑山庄长公子的朋友,我们的待遇也比那些平素来往的江湖人士好上许多。
不仅住的是安静清雅的别居小院,一应吃用也有专人打理送到房中,当真将我们奉若上宾。
我想,若没有萧睿时常作弄我,这倒是极好的享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