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飘零,翩翩翻飞像是雪色纱衣的仙子,天地间一片寂静,那些落雪与天空上飘荡着洁白的云儿相得益彰。
一层层的云飘来皇城上空,丛丛簇簇的聚拢,团团犹如棉花一般笼罩,水云宫处忽然暗了下来,胡蝶轻轻执起一朵娇艳的梅花,尚未绽开,已有倾城之色。
皇嗣凋零,除去已然出嫁的静月公主与在骊山行宫养伤的渊皇子,宫中仅有静和公主与青鸾公主以及尚未满周岁的八皇子。
庭前那一株梅花枝叶繁茂,胡蝶静默的站在梅花树下,掌心落着尚未绽开的花苞,水云宫满苑的梅花树,结了花的寥寥无几。
渊皇子伤了脚,留下终身之疾,轩辕皇朝的天下总不可能让一个不良于行的皇子继承,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八皇子。
八皇子生母是正二品昭仪已有权利亲自抚育皇子,却偏偏住于蝶贵妃的水云宫,久久不见迁宫的旨意,后宫仅有一个皇子,想必皇后为保全自己地位,也在打这孩子的主意。
初冬的雪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打破了冬的寂静,水云宫迎来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皇子聪敏过人,温顺宽厚,深肖朕躬,可承宗庙,即日起册封为皇太子,送往坤宁宫”。
宣旨的太监圣旨放在昭仪手中,目光似有若无的落下八皇子落着片片雪花的襁褓里,入了坤宁宫,八皇子可就身价百倍了。
太监对着胡蝶恭敬一拜,方才徐徐离去,韵昭仪接过圣旨的手都在颤抖,宣旨的太监走了许久,那些话似乎还在韵昭仪耳边回旋,雪一片片落下,韵昭仪凄清的站在雪中。
庭前梅花上落满了雪花,片片像是梨花一般凌空绽放,浅红伴随着雪白,娇俏可爱的点缀在枝头,宛如两个调皮的花仙子在风中飞舞,一阵风吹得花枝乱颤,雪徐徐落下,枝头仅剩下一朵绽放的梅花。
皇上圣旨已下,八皇子即将交由皇后抚养,韵昭仪抱着尚未满周岁的孩子泪眼婆娑,离别的泪滴落在窗台,檀香木上结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霜花,泛着浅蓝色光芒。
韵昭仪早先以为胡蝶会抱走小皇子,却不料胡蝶到八皇子年满三月尚未开口,安逸日子过惯了,不料还会有人打小皇子的主意,尽管舍不得,韵昭仪却知晓,这事儿对孩子只有益处,八皇子给了皇后,就有了嫡出的身份,他日会更加名正言顺。
韵昭仪知晓此事已成定局,乖顺的把孩子送到了坤宁宫,此举倒是让皇后多看了一眼。
坤宁宫的路很是顺坦,韵昭仪耳边听着八皇子的哭声,一步一步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韵昭仪的心在流血。
胡蝶瞧着韵昭仪肩头上落了一枚白雪,轻盈似云,朦胧似雾,白皙似玉,无声的在韵昭仪肩头融化。
韵昭仪纤纤玉手把白雪抚了去,装作不经意的抹了抹眼角,胡蝶知道这是母子离别的眼泪,那一树凄清的梅花,在初雪中徐徐绽放。
坤宁宫中,摇篮里放着啼哭不停的八皇子,慎姑姑在一旁拿着拨浪鼓哄着,皇后忽然的笑了:“慎姑姑,不说是这小皇子出色,还是本宫死去的两个孩儿出色?”。
慎姑姑摇着拨浪鼓的手一顿,强颜欢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帘外锦绣的梅花宛如清秀的佳人,被巧手绣娘一针一线的绣在纱帘,若隐若现的暗纹在暮色下初见端倪,像是在风中轻轻绽放的红梅。
皇后坐在塌上,轻轻颠了颠尚在啼哭的小皇子,却不料下手重了,哭得更厉害了,一张小脸泣涕涟涟,声音嘶哑。
皇后听得头疼,举着小皇子的手忽然松了,慎姑姑急忙用手去接:“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皇后看着粉妆玉琢的小皇子如同看见自己的仇人:“你说本宫的孩子都走了,怎么就留了这么一个小贱种?”。
皇后狰狞的面容吓得慎姑姑低下了头,那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丹凤眸满是仇恨,布满了血腥,地狱修罗也不过如此。
慎姑姑想起慈宁宫的叮嘱,小声说道:“娘娘糊涂了,这可是王家荣华富贵的希望,等孩子长大了,在王家挑选合适的妙龄女子进宫,一朝天子一朝后,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稍微收了收怒火早已知晓王家打得是这个主意,看着尚在襁褓中就被算计的小皇子,忽然觉得可笑。
淡淡对着慎姑姑说道:“王家真的是后继无人,要女子入宫才能保一族荣耀,那些男人就静静的躲在背后,享受着女子用凄惨一生带来的荣华富贵,这样的家族,本宫恨不得毁了它”。
尖利的指套划过小皇子稚嫩的脸颊,一条条红痕像是枝节交错的老树根,慎姑姑吓得瑟瑟发抖却始终不敢抬眼。
皇后忽的住了手:“抱下去用凉水敷敷”,慎姑姑松了一口气,娘娘自己能想明白就好。
皇宫之中从来都是个是非之地,皇后的一举动皆在皇上的掌握之中,胡蝶也在一旁听着暗卫的汇报,默默的出了神。
梅花站访问,零落枝头,在佳人如玉的掌中,宛如一颗明珠,随着风的轻柔,落到了窗外,再不见影踪。
皇上小声唤了两声:“蝶儿,蝶儿,你在想什么,朕喊你这般久都不应”。
胡蝶目光木然的说道:“把孩子接回来吧!蝶儿心疼”。
皇上脸上笑意一僵:“蝶儿莫要意气用事,都是为了福泽好”。
胡蝶望着光秃秃的桃花树上飘着零零散散的落雪,连雪儿都不得团聚吗?
对着皇上说道:“福泽,真是一个好名字,百福并臻,恩泽天下,可是这么好的名字却只能在水云宫悄悄的喊,只有胡蝶一人暗暗高兴”。
皇上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胡蝶打断:“万岁爷,蝶儿想借着万岁爷的名义给皇后娘娘送些小玩意儿”。
皇上皱眉,如今宫中多生事端,皇上不得不起疑心,胡蝶望着眼前之人紧锁的眉头,柔声说道:“万岁爷是皇后的夫君,送些小东西哄哄皇后娘娘,她兴许会对福泽好一些”。
皇上摆摆手:“最近事儿忙,你去准备吧!”。
梳妆盒静静躺着一支梅花步摇,镂空的流苏随着佳人的动作轻轻颤微着,振翅欲飞的蝴蝶始终飞不出满枝轻梅,胡蝶微叹一口气,望着远处水天一色,蓦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