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萧瑟,斜风伴着细雨落在水云宫中,荷花池泛起微微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的从清澈的水面氤而开,温柔的茫茫秋色。
皇后所出三皇子薨,不到半年时间,七皇子轩辕漓意外没了,五皇子轩辕渊身子孱弱,离开京城前往骊山行宫休养。
秋云笼罩在皇城上空,风雨欲来,天地间昏暗一片,后宫皇子散去,皇室子嗣凋零,实在是国之不幸。
皇上独宠胡蝶,后宫久无所出,由王家领头,众臣请求立皇后所出的轩皇子为太子。
皇上在水云宫内看见呈上来的奏折千篇一律都是想立轩皇子为储君,手中的朱砂笔顿了又顿,一直不理会此事。
秋风吹动纱帘漫漫,窗外正巧对着一片荷花池,青荷泛着秋绿,荷香随秋风萦岸,雪藕秋涵似玉,雨落在圆润的荷叶上,一颗颗滚落在清澈的池面上。
胡蝶正纤手泡茶,沸腾的泉水在铜炉中“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气,嫩绿色的茶叶在泉水中沉浮,氤氲一室茶香,李公公前来禀告:“万岁爷,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皇上揉揉发疼的额头:“让她进来吧!”。
胡蝶看着皇后金色的凤袍翩然而入,笑着小声与皇上低语道:“皇后娘娘来得好巧,茶香正浓”。
丝丝茶香随着烟云蒸腾而起,化作点点茶珠在胡蝶如玉的脸颊上,佳人似牛乳般柔滑的脸上泛着红晕。
胡蝶亲自为皇后奉上一杯清茶:“皇后娘娘,您请用”。
皇后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烫在胡蝶如嫩葱般的手上,瞬间红了一大片,皇上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胡蝶被烫得睫中带着泪,将落未落,最是楚楚可怜,对着两人说道:“是蝶儿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皇后娘娘不是故意为难蝶儿,万岁爷您别生气”。
胡蝶话音刚落,皇后迎面扇来一个耳光,胡蝶本可以避开,却故意迎了上去,“啪”的一声响,胡蝶重重的跌倒在地,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脸,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打湿了地面。
若说刚刚皇上还忍让三分,现在倒是惹得皇上勃然大怒,大喝道:“放肆!”。
胡蝶狼狈的往前爬了几步,躲着皇上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皇上轻轻扶起胡蝶,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朕在”。
皇后手指着胡蝶问道:“万岁爷,您可知晓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对着您下毒”。
心底最担忧的事情被人揭穿,胡蝶身子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隔墙有耳,难不成血樱花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胡蝶此番行为被皇后看在眼里,被视为做贼心虚,心里一阵畅快。而皇上则以为胡蝶被皇后多番为难,惊吓过度才会如此。
秋雨越发大了,滴滴答答打在荷叶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雨珠在荷叶上前温婉起舞,沁着荷香的秋风吹动胡蝶三千青丝,拂干佳人脸上的泪痕。
慎姑姑取出一小壶酒,正是皇上每日都要小酌一杯的桃花酿,胡蝶心下稍安,脸上却装作惊恐慌乱的模样问道:“这是嫔妾水云宫的桃花酿,皇后娘娘取出此物是何意思?”。
慎姑姑上前说道:“这酒取自蝶贵妃娘娘的水云宫,原是皇后听闻蝶贵妃娘娘酒艺了得,想要尝一尝,却不料被前来诊平安脉的杜太医发现酒中藏毒”。
胡蝶拔出发上银簪,在酒里舀了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银簪子被丢在桌上,胡蝶说道:“皇后娘娘不是说酒中有毒吗?银簪未曾变黑,嫔妾也未曾毒发身亡,这是何解?”。
皇后冷笑着说道:“酒中含有鹿血,此乃宫中禁药,你作何解释?”。
皇上一惊,这事儿隐秘得很,皇后是如何知道了,此时门外闯进一人,跪倒在地,胡蝶定睛一看,竟是思思。
思思一直躲在门外,听到了鹿血之事,才闯了进来,跪倒在地后说道:“皇后娘娘,这桃花酒是思思亲手酿制,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慎姑姑说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这水云宫的正厅是所有宫女都可以随意出入的吗?”。
皇上指着思思说道:“这桃花酒是你亲手所酿制,内里却含有鹿血,此事你作何解释?”。
众人闻言心知肚明,这皇上明知酒中有端倪,却选择推一个小宫女出来顶罪,从而保全蝶贵妃。
皇后却不打算善罢甘休,对着皇上盈盈一拜:“万岁爷,后宫竟有嫔妃偷藏鹿血此等虎狼之药,臣妾身为后宫之主难辞其咎,请容许臣妾查个明白”。
皇上点点头说道:“你问,朕就在此处听着,等你差个水落会出”。
思思跪在地上冷汗淋漓,今日自己若是说错一句话,自家娘娘定然会难逃一劫。
“这桃花酒是你亲手酿制,你会酿酒吗?”,皇后问道。
思思点点头:“奴婢本是酿酒女,家境贫寒才入的宫,父母的手艺多多少少会一些”。
皇后忽而厉声说道:“这桃花酒可是蝶贵妃让你酿制?鹿血从何而来?为何会混入酒中?可是有人指使?还不快从实道来,免得本宫用刑”。
思思身子狠狠颤抖起来,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语带哭腔:“鹿血?鹿血……鹿……血?奴婢想起来了,上次秋围万岁爷赏了不少鹿肉,奴婢帮着去膳房处理,这鹿血可能是不小心混进去的”。
慎姑姑暗暗着急,这水云宫的小宫女冒出来一搅局,可就坏了大事了。
此时皇上的声音传来:“粗心大意,上次朕要吃栗子糕,你却送来两碟小豆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内务府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等缺了心眼的宫女也敢往水云宫送”。
皇上金口一开,此事就是盖棺定论,任何人不得质疑。
皇上对着李公公说道:“小李子前去宣朕旨意,内务府办事不利,懈怠不工,内务府上下罚俸三月”。
皇后藏在袖中的手帕被抓出了丝丝褶皱,这皇上就如此心疼蝶贵妃,连水云宫的一个小宫女都不舍得罚,拐着弯罚了内务府的人,脸上神色掩饰不了的难看。
皇后知晓今日是动不了胡蝶,只能说道:“臣妾认为这小宫女如此粗心,如何能在水云宫伺候,此次还伤了圣上龙体,按照宫例,杖刑二十,贬为辛者库贱奴,调入浣衣局”。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思思向着胡蝶无声的磕头,乖顺的被前来的太监带了下去,没有挣扎,也没有求情,胡蝶视线渐渐模糊。
闹得如此,皇上不耐烦的摆摆手:“都下去吧!”。
秋雨沿着屋檐淅淅沥沥的下,胡蝶眸中落下的滴滴清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看得皇上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