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他们等仆役的房间里照明所用是几盏最基本油灯,光线昏暗还会伴随些许气味,久待在房内会有点不舒服,条件谈不上艰苦,至少比柴房那等环境要好得多,但和方管事的房间相比较,其中差距也相差无几,不光多了许家具和个人物件的摆设衬显地位,所用照明工具还是几颗夜明珠,虽不能和地球上无价之宝的地位相比,在这里却也是比较高级的照明材料,光线柔和跟现代灯泡差不多,照得房间通透,使人舒心,可是与整个房间不同,此时方管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跟前几天发怒时一样,随时像是都有可能爆发。
李明跟在后头暗自叫苦,千挑万选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时候,心中早已问候邱义方千万遍,都怪他忽悠自己来探口风,待会触了霉头,一定要想方设法从那小子身上找回来才行!
方定沉脸长坐与靠椅,李明小心翼翼跟上,谨言慎行寻问句“那小的开始了?”,不见动静,但还是双手握拳轻轻落在方管事肩头。
屋内气氛沉闷得可怕,几乎落针可闻。李明克制着紧张,可拳头上的力道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他的心思,显然不如以往按摩舒服,方管事却还是一直都不吱声,放佛就是故意让他忐忑不安。
良久。
“这些天过得很得意吧?”
不出声则以,一出声就有如道惊雷炸响,如此针对性的提问,本来就提醒吊胆的李明哪能不惊骇,拳头顿在半空,结结巴巴道:“方管事,小的不明白您这话什么意思。”
方定回头斜瞥了他一眼,冷哼到:“就你那点小计量以为我会不知?”
“小的……小的。”李明更加结巴。
“允许你扯虎皮是看在你最近变聪明的份上,难道你觉得我会看不出那些把戏?”
这话其实还是挺含糊不知是否有诈,偷奸耍滑无碍大体无非训斥几句,甚至欺压他人也是长幼秩序里常有都还可酌情处理,可话中若有指勒索财务,还是将那天的事翻案出来,那关乎可大,不到万不得已千万是不能承认,但不管怎样这时率先认错才是关键,一概否定这种愚蠢的做法无异于在侮辱方定智商。
“是……小的知错了,小的不应该仗着方管事您的威望去打压其他人,小的一定改,保证以后认认真真干活,也会一直认认真真孝敬您老人家。”
方管事回头又斜瞥了他一眼:“只是没有认真干活吗?”
李明心中有些摇摆,想到认与不认最坏的结果可能没差,索性咬紧牙关道:“其他的小的实在不知了……”
方定没再看他,哂然一笑,说道:“看来那一顿打还是有点用,不仅人变聪明了,胆子也大了许多,也难怪他们斗不过你了。”
李明心惊胆战,以为事情就要被点破,正不知所措之际又听方定说道:“放心,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就让他过去好了。”
这话里有话的语气,即是针对又好像准备既往不咎,恩威并施不知有何用意。
不管为何,李明还是要装出一副感恩戴德模样,对方定恭顺几句,手上又勤奋起来,落拳细腻,不敢有一丝分心。
气氛又恢复沉闷。李明异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此一遭,简直自找倒霉,还不敢乱猜,想离开也没那么容易,心中叫苦连天。
可能是觉得李明的不安表现已经足够,良久不言语的方定终于又开口。
“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会如此不悦吗?”
李明显得很谨小慎微:“与小的有关?”内心却有些不屑,跟自己玩这套手法,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奔着自己来的,还打什么哑谜!
方定淡淡说道:“姓邬的两兄弟邬今天将你那事重提,我因此也受到了牵连。”
李明恍然,具体什么情境因为什么事那姓邬的重提自己那破事方管事没有详说,也没必要从他这打听得太清楚,免惹更多不快,只要知道事情原由就足够了,也是牙根恨得直痒痒,这俩蠢货真是害人之心不死啊,想方设法的尽给自己找不痛快。
心中恨不得马上弄死他们俩的李明手头停顿许久,望着背对自己继续在那儿镇定自若的方定,试探说道:“既然那俩家伙这么招人讨厌又胆大妄为,不如咱们也想点办法对付他们。”
方定还是安坐,语气淡薄道:“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么做?”
答案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李明显得尴尬,自我安抚地又赶忙替方定按捏起肩膀,讨好道:“小的不是怕他们想要对您不利嘛……”
方定说道:“他们确实是拿你的事来攻击我,但他们最想收拾的是人还是你,想让我放弃对你的庇佑,对付我?怕是他们还没那个本事。”
李明郁闷,你不担心他们那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还给这么多脸色看,有摆这谱的必要吗?老子不是早就对你俯首帖耳了?
又按捏了几下,李明的动作忽然又停止,在排除一些可能性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揣摩出来一点方管事的心思,有所恍然。他绝不算见多识广的人,但也不是毫无眼力劲,毕竟混流氓圈子很多时候也要看人眼色行事,这点本事再没有,指不定得混得更加凄惨,遂下了个狠心说道:“不管他们有没有起对您不利的心思,肯定都是个威胁,那就让小的帮您除掉他们吧。”
方定回过头来,表情略显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淡淡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虽是指责,言语中却没有厉色,果然如李明所料想。
从方定刚才一直以来的表情和言语,哪有不恨那俩姓邬的道理,反手对付他们可能只是迟早,摆脸色可能确实是迁怒,而重要的是李明没有资格让方定协助或者说借势,但明面上的借势被否,并不代表李明豁出去替方定卖命也看不上眼,甚至有可能方定打一开始就是这个主意,不是孤高,而是让李明自己做马前卒,出了事不要牵扯到他。
李明低下头表示谦卑,却是嘴角挂笑:“小的的确冒失了。”
方定没再多言,回过头说道:“今天不用你了,回去休息吧。”
“那小的就多不打扰,先回去了。”
两人此时都揣着明白,言行都有那么一股不通透,却各自心里清楚。
李明躬身要走,方定看着他说道:“忽然发现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李明心想自己‘以前’还不一样以为你只是个严肃死板的人,哪看得出还会玩这种城府,不过也可能是接触不深的缘故,反之,他不可能真知道自己变了个人,或者说合二为一,大概也以为是这种缘故吧。
“就像您说的,吃了一次大亏,总要长点记性有所顿悟才行。”李明将姿态放低,态度恭顺。
方定微微点头,不再多问。
李明倒是又想起一事:“那个,方管事,要不要给尚江天送点吃的过去?”
方定说道:“这么关心他,不怕他不领情继续跟你作对?”
李明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说道:“都是替老爷和您办事,相信他吃到苦头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我一定会多多劝他,大家好一起和平相处。”
方定起身,走到旁边书架拿起本书,漫不经心道:“那就把他放出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