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已是酒过三巡，双颊红扑扑的，见姜旎旎过来给他敬酒，笑容绽开，乐呵呵地像个小孩子。举了杯子，张口便说：“瑶儿妹妹，你这小脑袋瓜够灵光的，要不是你想出这么个法子，我可发不了这样的横财啊……”
姜旎旎心头一紧，心道这李溯可真是喝多了，一张口什么话都往外说，刚想要截住话头，没想到余灵雨抢先插嘴道：“瑶妹妹，你好生没有礼貌，原是我先敬李公子的，有没有先来后到？”
她说话的声音极大，语气蛮横，将附近人的视线都引了来。大家纷纷看向这里，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余家两个小姐互相掐起架来，旁人自然乐得新鲜，反正又不是自家的事，她们闹的越凶，丢的人越大，众人就越高兴罢了。
李溯却真的像是喝多了，坐在上面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她们二人面前，随手接过姜旎旎的酒道：“你们两姐妹，先喝谁的不一样？来来来，我先与你碰个杯！”
说着，李溯仰头，先来了个一饮而尽。
余灵雨手里端着酒杯，神色尴尬。
她本要将自己手里这杯酒给李溯的，却被姜旎旎横插了一杠。结果李溯喝的是姜旎旎的酒，那自己这杯酒……
看着众人都在注视着这边，余灵雨只觉得这杯酒如烫手山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转头看向郁文茵，见那边偷偷朝她挤了挤眼睛。
意思是，让她喝了吧。
这次可不像是在余府，不想喝就随意泼那姜旎旎一脸。自己对面站着的人可是李溯啊，他不仅是自己倾慕已久的人，更是将军之子，若是进了京，很可能也会封官，她又怎么惹得起？
而且，若这杯酒不喝，让人查了异样，自己又该怎么收场？
想了想，她心底一横，仰头也喝了那杯酒。
对面的郁文茵斜睨了姜旎旎一眼，眼神不由得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听说这个余家三小姐，也在秀女入宫的名单之列？现在看来，这个人不简单，怕是将来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定要提早除之而后快。
余灵雨却是喝了酒，立即借口不胜酒力，匆匆退了出去。随即余灵雨差遣丫头来悄悄请了郁文茵，郁文茵也推脱着有些头痛，出去透透气，跟了出来。
出了听雨阁，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一前一后落了脚，余灵雨满面都是愁容，紧张得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郁大小姐，我喝了那酒，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慌什么？”郁文茵白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吃了点合欢散么？”
“那可是迷情的药啊！这药见效本就快，我下的剂量又大，怕是撑不了一会儿了……”
说着，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药真的起了作用，余灵雨只觉得身子开始发热，头脑也不听使唤。
好在两人站在外面，寒冬腊月，冷风吹过，余灵雨又觉得勉强清醒了一些，不至于立即做出丑态。
“放心，这药半炷香才能发作。”刚才郁文茵是亲眼见着余芷璎神色恹恹地退了席，丫鬟来报，人去了西边暖阁休息。余芷璎定是已然中了合欢散的，本来这杯酒给李溯喝了，再设法引李溯去西暖阁，两人双双为情迷了心窍，顺利自然地将生米煮成熟饭。
郁文茵再带了人去，直接来个众人目睹，捉奸在床。你余芷璎不是李溯的未婚妻吗？不是很厉害吗？她就要看着你李家和余家，在郁家以及各府小姐的面前出丑，丢尽颜面，也算是他们刚刚让自己当众难看的代价。
再者说，李溯与余芷璎未婚苟且，余芷璎婚前失贞，按大寒律例，余芷璎是不能再嫁入李府做正妻了，充其量只能收了房做妾。并且这般入府的女子，一辈子都不能扶正。这也顺了余灵雨的心愿，所以郁文茵才选择同余灵雨合作。
可是，这一切竟让那余家三小姐看出端倪来了。
郁文茵只觉得姜旎旎是个潜在的威胁。
郁文茵也是待选秀女，郁家做了十几年的知州，一直没有机会升官发财，还不是因为前朝后宫没有说得上话的人？难得天子大选，郁老爷预备将最得意的女儿送入宫去，若错过了这一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郁文茵入宫选秀，打的就是成为皇帝宠妃，好提拔自己郁家，助力父亲和哥哥的仕途。
她不能让姜旎旎顺顺利利地入宫去，虽然姜旎旎现在还不到十二岁，容貌还没长开，但看她的同胞姐姐余芷璎如此美貌的姿色，她以后定不会差了。而且她不过十二岁就能有所察觉杯中酒水的问题？
入宫妃选的名额都是有定制的，只有先除了她，自己的胜算才更有一分把握。
郁文茵眼珠一转，看向余灵雨：“既然事情有变，那我们的计划也该改一改。”
余灵雨瞪大了眼睛，分外期待着她的下文。余灵雨是相信郁文茵的，凭她的家室，凭她的能力，凭她的手段，都叫她深信不疑。
郁文茵的眸中闪过一抹阴狠，从袖中掏出一小包药粉来递给她：
“这是最后一包合欢散，一会儿我将余芷瑶支开，你务必哄李溯喝下，然后将他骗到东暖阁去，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会叫人在门外守着。”
余灵雨吃了一惊：“这怎么行？那我以后岂不是要一直做妾了？”
“难不成，你身上的药要别人来解？”郁文茵瞪了她一眼。
余灵雨低下头去，只觉得身体的炙热又强烈了几分，快要支撑不住了。她忙问：“那余芷璎呢？”
“她？”郁文茵冷哼了一声：“随便给她找个什么男人送去，我倒要看看，没了贞洁你还怎么嫁给李溯。”
“好！”余灵雨简直是拍手称快。就算她只能当李溯的妾，那余芷璎被人糟蹋了，连个妾也做不成。只要余芷璎难过，她便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听雨阁，郁文茵就拉了姜旎旎的手，一改之前的态度，笑颜如花道：“听闻妹妹也是要入宫选秀的？可巧的很，姐姐我来年也是要入宫的，这下可好了，你我一路，也算有个帮衬。”
事出无常必有妖，姜旎旎只觉得郁文茵态度变的快，定是另有图谋。就看见那边余灵雨又端了酒杯上前去，直逼已明显是被人灌醉了的李溯。
又来？这余灵雨还真是顽强啊！
姜旎旎心不在焉的和郁文茵点了个头，匆匆说了句“承蒙关照”，就要冲过去再次挡余灵雨的酒。没想到，袖子却让郁文茵一把拉住。
“妹妹怎的这么急着走，姐姐话还没说完呢。”
姜旎旎皱眉看着她，衣袖被她攥的死死的。看来郁文茵和余灵雨是合计好了，一个去下药，一个来拦了自己。
这大庭广众，姜旎旎也不好公然和知州的女儿起争执。她阴了脸色，低下声音贴近郁文茵的耳朵道：“郁小姐身份尊贵，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别家闲事的好。”
郁文茵也没想到，姜旎旎竟然如此开门见山，并且竟然敢警告她不要多管这闲事？她也冷笑一声，伪装的面孔卸下，挥手向跟随的随从示意。
贴近她挑衅道：“本小姐也不欲多管这闲事，只怪你余芷瑶想入宫与本小姐争，本小姐不得不除了你。”
话音刚落，姜旎旎只觉得颈子上被一把冰凉凉的东西顶着，凭感觉，像是锋利的匕首，刀锋直指动脉处。
持刀的是郁文茵的随从，生的猛壮。那随从一手持刀，一手虚扶着郁文茵，寒刀隐在袖中。乍一看，竟看不出姜旎旎已是被人挟持。
“郁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姜旎旎虽然意外，倒是没有惊慌，只是冷冷问。
郁文茵森然笑道：“告诉你的丫鬟，你要去外面走走，让她们不必跟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