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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契约

本着虚心求教的精神,伊米尔第一次对尼亚罗有所期待,带着热切的眼神凝视着他,而后者却是不紧不慢地翻动着书页,两人的角色似乎反转了过来。

事实是——尼亚罗记不起来魔法释放的具体流程了,需要温习一遍,而这种丢人的事情当然不能让伊米尔知道!

尼亚罗的契约魔法是在小的时候,通过软磨硬泡,在老师极不情愿的状况下悄悄习得的。当时老师千叮万嘱不可随意使用,而尼亚罗在老师的监视下一直得不到可以实践的机会,久而久之便忘了这回事,直到今天。

尼亚罗盯着书页上图案,心中却是一团乱麻,感到有些晕乎——这跟老师教的不一样啊!

看着各类令人眼花的复杂图形,他终于了解,契约魔法是一类魔法,而非一种魔法!

“该死的老头,竟然骗我!”

尼亚罗愤愤地想着,打算到皇城后就要找恩师算账。

实际上,契约魔法分很多种类,包含共享、从属、奴隶、魔宠等等。除非专攻于此的光辉级别以上的魔法师,否则没人能理解并掌握超过四种魔法契约。而尼亚罗的老师只是教了他其中的一种,并没有骗他。

尼亚罗感受着伊米尔期盼的眼神,额头却是渗出了一丝丝冷汗——不知道现在说自己其实并不会契约魔法会不会再被打一顿。

不留痕迹地又摸了一下额头处的肿胀,尼亚罗思量了片刻,作了一番心里斗争,还是决定不能透露事情的真相。

无奈之下他强行回忆,配合着书上的只言片语,装模作样的从脖子上取出一串吊坠,却从中拔出一把雕刻小刀。

尼亚罗用手扫开一小片积雪,然后在冻土上小心翼翼地刻画起来……

纷乱的风雪慢慢趋于平静,只余满天冰晶飘落。

伊米尔全神贯注,并没有察觉尼亚罗心理的异常,只觉得眼前的尼亚罗很认真,而在他面前,一个精致的小魔法阵正在成型。

伊米尔不会契约魔法,也还没有理解书中的理论,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尼亚罗的行为是具有多大的风险。

魔力是魔法的基本,其运用就如同排列组合一样,不同的使用方式可能出现多种结果,衍生出许许多多的魔法——魔法开发也由此而来。

越是高深的魔法,越是讲究细微的控制,特别是精神系魔法,即便是一丝魔力波动都可能导致预想不到的结果。因此高等级的魔法往往伴随着许多的意外,而结合魔法阵使用的魔法其意外性更甚,契约魔法自然不例外。

尼亚罗神情很专注,很凝重,手中的刻刀却很稳,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勾刻,很优美。

“契约签订,需要在双方都有意愿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辅之与咒语……”

伊米尔回过神,发现魔法阵已经完成,尼亚罗罕见且严肃地说明起来。然后见他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五指张开,放置于魔法阵上。随着急促难明的咒语,魔法阵发出一阵蓝色光华。

“注入自身魔力……抽离灵魂之火。”

光华越来越盛,尼亚罗越来越紧张,呼吸都显得有些紊乱。他抬起右手,却是把整个魔法阵都从地上剥离,翻转手掌,最后形成一朵冰蓝色的火焰。

尼亚罗有些激动,也有些放松——总算没出丑。他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这是最关键的步骤,接下来只要对方认可你,吞下这朵灵火就可以达成初步的契约关系了。”

伊米尔感到惊叹、神奇,不止为尼亚罗的表现,更为魔法的奇妙。他兴奋地缓缓伸出手想去触碰,却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尼亚罗手掌上的灵火消失不见了!

两人顿时一呆,别过头来看着角落里被忽略了的不久前才拥有名字的小毛球。

……

“啊啊~,你个混球!”

“……吐出来!快吐出来!”

愚者森林外围的某个树洞里,突然发出两声哀嚎。

伊米尔跨前一步,红着眼掐着豆丁混球——当然他只是在做无用功,且不说小精灵肯不肯,关键是能不能。

“完蛋了!”

伊米尔脸色发白,预感自己要被公爵大人的怒火烧成灰烬,前途一片黯淡。正自神伤,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最应该暴跳如雷的尼亚罗居然没有半点动静。

伊米尔回头一看,发现他张大了嘴,呆呆的一动不动,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他自我安慰道:“别这么沮丧嘛,这小混球长得这么特别,指不定是个了不起东西呢?”同时内心真实地期盼尼亚罗狗屎运爆发,捡到的真是个宝。

伊米尔捏着手中的混球,看着小家伙砸吧着嘴,一副跟尼亚罗一样呆蠢的样子,很难与“了不起”三个字联系在一起。但他还是继续说道:“你看它,连根毛都与众不同,说不定……”

话没说完,突然“噗”的一响,尼亚罗竟然晕倒在地,“哐当”一声将水晶球绊落滚到一边。

“尼亚罗!”伊米尔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扶住他。原以为尼亚罗只是情绪低落,心情沮丧,哪里想到他突然就倒下了。

他匆匆检查了一遍尼亚罗的状况,只见他浑身冰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再看一眼小混球,发现它也昏昏沉沉,滚圆的身体不时的颤动,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以尼亚罗傻瓜般积极热血的心态,不会因为受打击就一副快要崩溃了的样子,那么就是契约魔法出了问题!

伊米尔用尽毕生所学,却并没有能够改善什么。他感到慌乱与无助——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无法把控生命旅途中的每一件事情,平时常被赞誉的精明才智与知识并不能帮到自己。

尼亚罗不只是名义上的主人,更是唯一的挚友,两人一起长大,在私下两人甚至像是兄弟之间的关系。

本来一路轻松的旅程,却发生了许多意外状况——傻头傻脑地进入愚者森林,无缘无故地与一只不明来历的混球签订了契约,然后尼亚罗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即便再怎么沉稳,此时伊米尔也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不得不说,伊米尔有一种悲观的倾向,对于发生的或者还未发生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负面的影响,然后才会从其他方面去思考,这跟他谨慎的性格是分不开的。他可以因此避免一些突发的状况,但是由此也导致了他对于自己关心的事物,在发生了预想之外的状况时,容易焦虑。

在他的计划中,尼亚罗的试炼虽然不是像吃饭一样轻松,但也只是麻烦一点。即便尼亚罗惹事的能力是公认的非同一般,曾让自己吃饭也能差点被噎死,但是对于平安地通过试炼完成成年仪式这一点,却是拥有绝对的自信,从没有怀疑过会失败。

他虽然也有跟着修习魔法,但不如尼亚罗所受到的有系统的教学,对契约魔法更是一无所知。虽然曾经强烈希望尼亚罗能够在旅途中安静下来,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伊米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他捡起地上的书本,希望在书中能有应对之策。

夜很黑,风暴渐渐趋于平静,雪花却还在稀稀疏疏的飘落。周围很静,可以听到冰霜叮铃地响。

伊米尔静静地守候在尼亚罗身边,心绪却很杂乱。

在冰雪纷飞中,夹杂着传来枯枝轧断的声音。漆黑的夜色中,忽有阴影闪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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