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男没有发觉杨鸣的心虚,他站起身,对杨鸣伸出了右手: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袁野,是《饕饕不绝》美食杂志的总编。”
杨鸣强忍着顺势撸下南红扳指的冲动,和这货握了握手:“原来是美食杂志的总编,幸会幸会。你姓袁,又懂得一体九味,该不会……”
杨鸣的话还没说完,袁野已经猜到这家伙要说什么了:“没错。我是仓山之后。”
杨鸣点了点头:“难怪,袁先生对美食的了解,不亚于你的先祖。”
“两位,什么叫仓山之后呀?”
光头胖子又一次插嘴问道。在他身后,好几位吃货叼着卷饼,小鸡啄米状点头。大家显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袁野的脸上露出一抹得色:“我是仓山居士,袁枚的后人。”
在场的人不知道啥是仓山居士,可是袁枚的大名,他们还是如雷贯耳的。
“袁枚我知道,清代著名的美食家,《随园食单》的作者。”
“对对对,现在有些菜馆,就是主打袁枚随园菜的招牌!”
在场的吃货纷纷表示,自己认识这位美食界的赵本山。
“先祖以文、棋、食三绝著名,不过传到我这一代,文和棋都扔的差不多了,也就是在吃上,还比普通人穷讲究一些罢了。”
面对众人的评说,袁野面泛红光,不知道是在谦虚,还是在吹嘘。
“袁总编不用自谦,如今懂得吃一体九味的,可没有几个了。当然,会做一体九味的厨师,也绝度不会超过十个。”
杨鸣和袁野一个德行,看似在夸袁野会吃,实则是臭不要脸的自吹一波。
袁野挺给他面子,陪着他互捧臭脚:“实不相瞒,能烧制一体九味的厨子,我至今也就见过两位。一位是你,一位是GD醉梦鹃的许夏大厨。不过许大厨用的是禾花蛇。”
“我听说过,GD醉梦鹃有三绝,坟狗、云雀、禾花蛇。他家是伊尹派出身,走的是南宋御宴的路子。”
杨鸣点了点头,他曾经听师父官杨璘说过,GD有一种禾花蛇,身体有九段骨节,在九种调料的炮制下,也能呈现九种不同的滋味。
只是和熏制猪头不同,料理这道禾花蛇,需要的不是花椒大料,而是九种鲜花。
用鲜花腌渍过的禾花蛇,每个骨节都会呈现一种不同的花香,再配上细嫩紧致的蛇肉,是一道精致的佐茶菜品。
“不知道一体九味的禾花蛇,杨厨会不会烧?”
杨鸣干脆的摇头:“不会,但是我还能烧一道一体八味。”
“一体八味?”
袁野先是一愣,随即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杨厨的意思,你还会做八仙?”
袁野嘴里说的是八仙,然而说话的时候,却弯腕捏指,做了一个七的手势:
“这菜可失传几百年了,你说的,真是这个?”
杨鸣看着他的诡异手势,连连点头:“没错,就是八仙盘。”
袁野一副服了气的模样:“没想到杨厨还能做八仙,要不是必须得赶晚上的国际航班,我说什么都要让杨厨做份八仙盘。可惜了,这份口福只能留到日后再享啦!”
杨鸣眯着眼微微一笑,心说这货就是想吃,也得等些日子。这道“八仙盘”的主辅料,可不像猪头那么平庸,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到的。
“多谢杨厨的款待,这两天多有打搅,还希望杨厨能多多海涵。”说着,袁野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合十礼,表示歉意。
不仅先祖袁枚是居士,这位袁野,也是一个佛教信徒。
袁野真不是专程来一味居闹事的。作为美食杂志的总编,袁野的日常工作,就是在世界各地胡吃海喝。
之前杨鸣踢馆九龙汇的壮举,袁野也有所耳闻。这一次途经金沙,就顺便到一味居来,试试杨鸣的成色。
“杨厨,不管官老和叶眀尘有什么恩怨,你踢馆九龙汇,都坏了行业里的规矩。金沙的同行们肯定会挤兑你们的,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临走之前,袁野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不过这样的老生常谈,一味居上上下下早都听厌了!杨鸣只是点点头,心领了他的好意。
送走了袁野,杨鸣本想挥挥手,让围堵在身后的食客们都散了吧。然而他一回头,就发觉这个想法纯粹多余。
食客们象征性的送走了袁野,就重新围聚在猪头之前,大快朵颐。
显然,猪头对食客的吸引力,远远比两个互捧臭脚的家伙要大的多。
袁野刚走,唐潮就从人缝中钻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杨鸣:
“鸣哥,这个手势是啥意思?不是说八仙盘吗?这分明是七呀!”
唐潮学着袁野的手势,一脸的懵懂与疑惑。
唐潮还真有点儿敏而好学的意思,早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此刻一逮到机会,就不耻下问。
杨鸣叹了口气,看向唐朝的眼神,就好像是地主在看自家的傻儿子:“这个手势,代表的不是数字七,是代表鹅!”
“八仙盘最早在唐代《清异录》中略有提及,但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直到五代时期,文学家陶谷才做了简短批注,‘八仙盘者,剔鹅作八副。’这道菜说白了,就是将整鹅烹制后,拆分成头、脖、脯、翅、掌、腿、肫、肝,分八碟呈装,每碟各表一味,对应蜀中八仙。”
“原来不是七而是鹅呀!”唐潮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的求索之旅仍在继续:
“鸣哥,刚才袁野可是说了,这菜都失传几百年了,你怎么能会呢?”
杨鸣鼻子里轻哼一声,要多不屑有多不屑:“我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还能有不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