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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一辆透露出圣洁气息的银色马车,沿着笔直平坦的大道疾驰而去,往日里这是一处十分繁华的路段,路人商人多有来往,嘈杂声音不断,此时却是人迹罕至,别有一股落寞之情。

马车上,驾车的是一位年迈的老人,鸡皮鹤发,骨瘦如柴,但是从她的脸部轮廓可以看出,年轻时觉得是一名娇艳欲滴的艳丽女子,可惜遗憾的是芳颜易失,最终也是敌不过无情的岁月。

此时老人正满脸忧虑,驾着马车的时候,还不时地转过脑袋向后方看去,发现追兵没有赶来,顿时舒缓了一口气。

而在老人的怀中,正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娇小少女,躺在老人的大腿上面呼呼大睡,而驾车的老人眼神温柔,爱怜地看着她。

“奶奶,奶奶,您说的地方还没有到吗?果果都饿了。”

少女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小肚子骨碌碌地响着,甜甜地问道。

老人温和一笑,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紧接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块裹着东西的方巾,递给了少女。

“哇,是杏花糕啊。”

打开了方巾之后,少女露出惊喜的神色,美美地吃了起来。

老人看着这样贪吃的少女,脸上更是显得怜惜了,默默叹息这个苦命的孩子。

老人并不是少女的亲奶奶,甚至双方之间根本没有血脉上的联系,她是上一任的圣女,遵循千年之约,前往人间寻找新一代的圣女,而这名娇小的少女,将会成为新一任的圣女,历经千年寂寞。

老人不想要少女走自己的老路,因为这注定是一条走到黑的绝路,让人感到无比绝望,却又丝毫反抗不了,因为任你再大的本事,也终归只是一介凡人,违抗不了神的旨意,与其他圣子圣女们相比,没有突出的才能,没有逆天的机缘,甚至没有更为广阔的门路,哪怕是到了新老教皇更替的时间,也根本轮不到你。

教皇的位置早已经是被内定好了,大多都是那些长老们的子嗣血亲,唯有少数才能超绝的逆天人物,才能够惊动到沉睡的神祇,荣登教皇之位,比如这一届的老教皇,他就是一个凡人教皇,当年震撼了整个信仰世界,被长老们一致选定为新一任的教皇,可这少之又少,数十万年也不见得能够出现一位,而且可惜——

唉——

老人摇了摇头,苦笑不已,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成为圣子圣女者,大多数都只能够孤老一生,看似是神选之女,神选之子,应该高高在上,享受无数的荣华富贵,实则惨淡一生,痛不欲生。

就如同当初的老人自己一样,本来因为被选为伺候神祇的圣女,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祖上积来的福泽,可是百年千年过去了,忍受了无数寂寞,留下的只是苦痛,只是无法挽回的遗憾。

一切繁花似锦,实则过眼云烟,大多数的圣子圣女,都只是被一种叫做信仰的妄想束缚了一生,一旦自身陷入进去,就再也逃脱不了,哪怕是死也会被葬入圣墓,将灵魂与血骨奉献给他们所侍奉的神祇,永远都不可能获得自由。

老人一直都渴望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够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遇到自己喜爱的男孩子,从相知到相恋,从相恋到相守以沫,等到一对情人芳华逝去,互相牵着对方的手,安详地度过晚年,从容地面对死亡,这是何等的幸福,是老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可惜啊,可惜——

在老人被选中的那一刻,在少女时代的老人进入神庙接受洗礼的那一刻,一切都由不得她自己了,走入了一条永远都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在担任圣女选拔圣使的时候,老人在一个村落遇到了这名少女,与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地相像,一样的纯真,一样的迷茫,一样的对生活充满希望,一样地被无处不在、全知全能的神祇选为了圣女。

老人面色复杂,最终毅然决然选择了判教,哪怕是会遭受万箭穿心之苦,哪怕会被火刑的熊熊烈火烧死,哪怕会被亿万信徒所唾弃,可为了使得这名少女获得本应属于她的幸福,老人也将在所不惜。

她不想要那样的惨剧再度发生,她不想看到这名与自己相似的少女,再度经历那段惨痛的人生,苦苦争渡一生,虔诚祷告一生,最终却是一无所得,只留下永远也填不满的遗憾,陷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感天谢地,这正是一个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老人也不得不赞叹少女的幸运,因为老教皇公然叛教,导致整个神庙、整个信仰世界大乱,此时根本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她们的逃跑。

可是,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为家?

在这一方没有边际的世界,遍地都是神祇的信徒,违背神意者就是最大的叛逆者,就是不可饶恕的邪魔,将会天理不容,无处安家。

这方世界就是神土,就是神国,是由至高无上神祇所缔造的世界,没有人能够逃过祂的耳目,没有人能够从祂的眼皮底下逃脱出去,这是掌握他们命运的至高神,无法抵抗祂的践踏。

“奶奶,奶奶,我们要去哪里呀?”

少女突然抬起了小脑袋,有些呆萌地看着老人,娇憨问道。

在年幼的少女心中,她们一直都在远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果果啊,奶奶要带你去一个世外桃源,在那里,神祇的信徒抵达不了,神的触手触及不到,你会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如果你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与他成婚,再生出自己的小宝宝来,就会幸福地度过一生。”

老人轻轻地抚摸着少女柔软的头发,眼神飘得越来越严,十分憧憬地解释道。

马车不停地奔驰,前方的银色独角兽也是强使自己感不到疲劳,她们或许可以逃出来,但是需要耗费许久许久的时间,久到少女成为老妪,而老人成为一具腐朽的枯骨。

意外横生,一些追击老教皇而去的祭师们突然火速赶了过来,他们轰碎了马车,杀死了一心拉车的独角兽。

直到死去,独角兽的四肢也是在不停地抖动着,它还想要继续赶路,继续赶路,直到将她带出这座巨大到令人绝望的牢笼,可是它最终还是失败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它没有遵守约定,没有带她走出绝望。

老朋友,对不起了,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独角兽的眼睛渐渐暗淡下来,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映入脑海,那时的老人还是一名纯真的少女,而它还是一只孤傲的独角兽,在山涧之中她遇到了它,独角兽与生俱来就是一种高傲的生灵,不会轻易地与外人交好。

可是这名少女不一样,她的眼中充满了希望,另它重新感受到了温暖,她是一个可以为他人带来幸福的少女,慢慢地她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它聆听了她的一切,哭诉,寂寞、高兴、梦想,它想要帮助她,想要帮助她逃离神灵那无处不在的触手。

祭师们狞笑着,再次对着尚未完全死去的独角兽挥下了手中的屠刀,待到独角兽完全断气之后,祭师们这才感到放心下来。

独角兽是一种难得的瑞兽,爆发出来的实力非同小可,如果不是趁着它来不及反抗将它杀死,他们可能会因此全军覆没,

“这个可恶的叛神者,无耻的邪魔,居然趁着堕落教皇叛教之际,掳走新一任的圣女,真是该死,她必须要遭受灼魂挖心之痛,这才可以消除神的愤怒,来人将她们带走!”

为首的祭师,无比粗暴地拉着老人的头发,任由老人绝望地惨叫,将老人硬生生地拖住,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祭师们一个个勃然大怒,等待老人的将会是灼烧灵魂的火刑,这是背叛神祇的惩罚。

而被老人舍命保护着的少女,也是一同被带走了,只不过两人被带走的方向不同,一个死无全尸,一个生不如死。

一声吆喝声,少女被带到了一间小屋子,房门随之被紧紧地锁死,在这间黝黑的小黑屋里面,她再也出不去了。

从此之后,少女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老人,平日里来只有书本可以作伴,上边写着神祇的戒律,还有这个世界的起源与轮回,上面写着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神祇所创造的,规则也是由神祇制定的,整个信仰世界的生灵都只是侍奉神祇的奴仆,只有信仰神祇者才得以苟生。

总的来说,少女平日里的生活还算不错,除了不能够离开房门一步,每一顿都有充实的食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一个星期都要斋戒一天,说是要清除凡根,以便将来用来伺候神祇。

没过几年,少女居然被长老们选中了,接任了叛教老教皇的位置,成为新的教皇,手上的权杖便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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