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中凝生活不能自理,包括吃喝拉撒,为了避免尴尬,尘度特意为他做了个木制轮椅。
“嗯~好!”两个女子干脆的笑道,心情也随之朗润起来。姐妹俩小家碧玉,娇小可人,颇有几分姿色,而且十分相似。
她们打开房门,刺眼的阳光“杀了”进来,点亮所有阴暗的角落,竟有一种洗涤心灵的效果,这段日子,冷中凝的心都快发霉了。
顿觉爽朗,他伸出颤抖的左手心疼的触碰着阳光,竟像被火燎一般痛楚。
屋外是一所庭院,他绕着庭院的角落兜了一圈。一棵粗壮的梧桐正在婀娜多姿飘舞着叶子,满庭落叶在这清秋写意无尽的凄凉。
许是他内心伤感所致,伸手逮住一片划过眼角飞舞的叶子,仔细观看起来,看见了枯叶曾经的郁郁葱葱,随着春风翩翩起舞。
勇气瞬间恢复如初,满心充斥着力量,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欣喜若狂,自以为是的摆脱轮椅,却摇摇欲坠,幸好被及时赶来的姐妹扶住。
“啊~!”冷中凝堕落的发疯,意志消沉,越来越情难自控,时常因为一点小事自暴自弃。
姐妹俩习以为常,内心对冷中凝充满了崇拜,故而十分谅解,一再担待。
然而冷中凝今日却持续发疯,她们情急之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段流畅如小河欢快流淌的音乐传来,委婉动听。滋润着苍生,尽情的抒发着人生精粹,竟具有疗伤的效果。
这种感动的真谛,让人平静而沉醉,深思而感悟。冷中凝立刻安静下来,仔细聆听,随即释怀了许多。
“我想拜访这位音师。”他开口说道,对音乐颇有造诣,特别是纯音乐,曾几何时,纯音乐简直就是他的精神粮食,写诗灵感的源泉。
纯音乐无歌词,他便有感而发的作诗,听遍了世界名曲,填了几本记事簿。
姐妹俩相视一笑如释重负,推着他出了院门。
院外是一片宽广的操场,由巨大青石铺满,映着朵朵彩云。
操场三面各有一座气派长楼,分为地、天、玄三门,其中满是学员,导师正在言传身教。
操场中矗立着四尊巨大的石雕人像,十分醒目,高百米,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神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冷中凝竟认得两位,一位是世人皆知的然祖,为首当之无愧。他的雕像在然界各地都有,想不知道都不行。
其次是萧绝,冷中凝对他概念模糊,故而不识。第三位是然主,当代的最高领袖,知名度仅次于然祖。
第四位容貌模糊,五官融化抽象,许是刻意为之,激励众学员,仿佛在说,努力吧!第四位就在你们之中诞生,这是一种激励。
四大石像背后刻着四个大字——度华学院。
随着一声厚重钟鸣,突然从三门涌出成千上万朝气蓬勃的学员。花哨的飞来飞去,横空直撞,欢声笑语,羡煞了在一旁瘫痪的冷中凝。
“继续~”冷中凝不再欣赏,朝美妙音乐的方向行去。幸好无人来惹,否则他定吃亏。
姐妹俩深知这音乐是谁人所作,无需找寻,绕过操场,出了院门,又顺着院墙穿过一片密林,这才豁然开朗。
前方出现一座楼阁,隐藏在林中不易察觉。楼前相对宽敞,走满芳草,点缀着色彩斑斓的花朵。
一棵梧桐婆娑楼前,浪漫而又冷清。冷中凝偏爱这种格调,大有一种看破苍生后的归隐之感,落得清闲自在。
琴声戛然而止,仿佛楼主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冷少尊,这里是学院禁地,规定一切人员止步于此,不可再深入。我们为了你已经是铤而走险了,还是离开吧!”姐妹俩一人劝说,另一人一个劲儿的点头。
“要命吗?那正好!你们走吧!我个人前去便可。”冷中凝笑道,他如今对生死已经无所谓了,想到这,自己推着轮子闯入禁地。
姐妹俩劝说无用,又不敢阻止,于是飞奔折返,许是求人前来解决此事。
“素云阁,好诗情画意的名字。想必楼主一定人如其名,我被您音乐打动,寻来至此,特来拜访!”冷中凝礼貌的道。
这才看清楼阁正面,门窗紧闭,牌匾题字——素云阁。
然而他等了片刻无人应答,并未感觉哪里不妥,正值心烦意乱,于是无视规矩,故意造次,直接推门而入。
素云阁内有乾坤,迎面是一排木架镂空,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乐器。阁楼后是一片后花园,花花草草满地,许多小巧的怪石嶙峋,还有一片池塘,小巧拱桥一座。
外观十分风雅,适合琴棋书画。唯有一处是动态的,那就是一条藤蔓编制的秋千系在两棵牵手的小树上,还在微微摇摆,仿佛有人刚刚才从上面下来似的。
素云阁内也十分雅致,纯木制的家居精饰。艺术另类,造型别致,意形各种花鸟鱼虫,璀璨的珠帘,圆月形的房门,壁上一幅幅写意的风景画,四季共赏。
特别是一屋子的花草,细致到每个桌椅都有走花,芬芳馥郁,沁人心脾。不禁让人联想这楼主是多么优雅又清净的人。
冷中凝抚摸着一把类似“吉他”的乐器,不知楼主方才是用哪样乐器弹奏的音乐,想必楼主定是一位样样乐器精通的音师高人。
音师在然界也是一种职业,作用许多,门槛极高,修为艰难,故而属于冷门,十分少见。
“楼主可否出来一见?”冷中凝开门见山,然而还是无人应答。
他不忍就此错过离去,于是将手中乐器探了出来,仔细查看。莫说,还真与吉他十分相像,却只有四柱四弦,排列规矩粗细有致,弦端还有调节松紧音调的扭子。
他爱不释手,但见上面已经略微蒙尘,看来已经有些岁月没人撩它了。
四弦四柱不免单调,无法细腻的表达情感,特别是抑扬顿挫的转化不是那么明显,颇有遗憾。
他原来也是一个痴迷音乐的疯子,经常弹吉他给玉慈彩听。
但棘手的是,楼主好似并不待见自己,一直置之不理。无奈,他只好再退一步,毕恭毕敬礼貌的说道:“方才我被阁下音乐打动,情不自禁的欣赏,迫不及待的擅闯阁下私人居家,若有得罪,望请原谅。”
转眼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冷中凝一直沉默等待,可还是无人回应。他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无人应答。
他笑了笑,将“吉他”完璧归赵,并道:“打扰了!”
说完就走,不愿再等。他知道楼上有人,凭借强大的越空性,如今虽然修为尽失,但是惯性使然,他的洞悉力还是十分敏锐。
他打败了疯魔之心,开始严格律己。已用许多时间去弥补自己冒然闯入的无礼过错,一旦过了这个时间,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哪怕它再珍贵,他都不稀罕。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迷人,行为举止另类,却道义非凡。
“阁下若是看中了它,就拿走吧!”一声温婉动听的女子仙音从楼上裹着芬芳飘了下来,微微颤抖生硬,看来平时鲜与人交谈。
这声音比方才那段音乐还动听,狠狠地逮住了冷中凝的心。闻声止步,竟从中听出一丝忧伤之色,喜怒哀乐尽在其中,这是怎样的女子?经历了什么?不禁让他着迷。
“倘若是窃宝,姑娘你还是留着吧!不过姑娘的音乐开人灵府,犹如仙音震撼凡俗。你肯定是个思想超越凡尘一切的奇女子,我只想说,你能让我过去,让别人过去,甚至让所有人过去,你也一定能过得去。”冷中凝安慰道,聪明绝顶,之前姐妹俩说这里是禁地,想必楼上奇女子定有过人之处,若不是邪恶那定是有难言之隐的伤痛。
再听她音乐中饱含的情感,冷中凝懂了,女子是伤心的,伤心的那么习惯与坚强,像深藏在骨髓中的弹片。
女子酝酿了一会儿说道:“多谢理解,阁下字字珍珠,生平不见,思想超越化境,让我钦佩。想必阁下也是音师奇人,何不奏上一曲让我学习学习。”
冷中凝闻声一愣,也不嫌丢人,折返后一把探出“吉他”抱在怀中,开始调音。
但他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是独臂之人,此时只抬起半截右臂,此情此景充满了尴尬与讽刺,让他崩溃。
不习惯伴随着伤感,再加上故事人物支离破碎,如今现状等等的一切失意,在心中不断放大,让他睁不开眼。
世界一片水花,两行清泪决堤而下,滋润着他那略带沧桑的脸颊。不知怎的,这几日冷中凝憔悴的十分显老,许是丢了修为的保驾,更或许是真的伤心了。
浓密的胡须,幽邃的双眼,凌乱的头发。就算如此也邋遢不起来,也是忧郁气质颓废美。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言辞,一个表情都是一本书。
楼上女子见闻,内心猛的咯噔一下,整颗心都被抡翻了个儿。
冷中凝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这样,这样的堕落,根本控制不住。别看他平时一直幽默,但背后的伤心痛楚无人知晓,他一直默默承受着。此际像是有了突破口,像扎破的气球,疯狂的宣泄。
许是感觉找到了知己,他认为楼上女子很值得自己倾诉,渴望她的温柔理性安慰自己。
这倾诉不是嘴上喋喋不休,而是用音乐表达。
他已顾不得调音了,双腿稳住吉他,左手颤抖的探上一根弦,也不知是哪一根,管它是哪一根,他都可以顺势完美的表达出内心的情感。
内心的灵感早已编织成了一首完美的神曲。
探上的是最粗的一根弦,发出沉闷浑厚的苍音,却恰到好处的诠释了此情此景。
他瞬间就拆解了这一声的层次,紧接它的惯性又弹响了下一根相对较细的弦,交相呼应。完美的承接了上次的浑厚,过度了单调与浮躁。
无论是承接时间与手法,都是大师级别。
接下来,冷中凝就疯了,押谁的韵,抒谁的情,一弦叠一弦,一音接一音,环环相扣,阶阶交融。
听似每声都单调至极,但是连贯了之后却是百听不厌陶冶情操的神曲。
神曲简单到了极致,却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楼上突然也传来了音乐,是琴音,押着冷中凝的韵一起合奏。
这重新包装润色后的纯音乐就更加诡异了,让人瞬间石化,有种悲哀在心头缓缓凝聚,挥之不去,然后厌世,不自觉的迷茫,想诠释自己,想化身成为那落英缤纷的音符,飘散人世间。
二人投入其中全然忘境,你来我往用音乐巅峰对话,轻重缓急精准到位,将人带入另一种纯然独唯的境界。
神曲以他的原创为基础,女子再加以精雕细琢。因为冷中凝一只手无法操作,所以女子出手相助,好比青花瓷素胚上釉。
两个伤心之人忘情通力合作的神曲,究竟会产生怎样震撼的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