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越长大就越没有味道,似乎吃完饺子,这个年就算过了。
还是小时候好,那时水森的父亲有些钱,每年过年水森都会有新衣服,有很多烟花放,那时候最流行的是魔术弹,握在手上,对着夜空喷,倒不是稀奇那在空中炸开的亮花,只是喜欢那种一下一下的推手感,就像拿着枪一般。
水森是被清晨环卫工人扫炮皮的声音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黄马甲,一下一下划拉着花砖的老汉,怔怔出神:我不是死了么?这是阴曹?
这是哪?
水森醒转,一咕噜站起,腿麻的厉害,水森一边跺着脚,一边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坐躺在一条长椅上,面前是条大河,身后是片绿化带,绿化带那边是条沿河的石子路,路上没有车,没有行人,沿着路的是大片楼宇住宅,天还未大亮,灰沉沉的,水森看了看手机,时间是6点23分,这里明显不是自己所在的小县城,那里在这个时间,天应该是黑着的。
水森呆呆的望着这一切,无所适从。
这时,大河里驶过一艘大船,上边节奏的鼓声再次将水森拽了回来,昨晚的际遇还很真切,水森揉揉眼睛,心里有种还活着的错觉。
这是哪?
水森来不及捶捶同样麻木的小腿,勉强站起,一瘸一拐的跑到那大爷身前,抵过根香烟,询问道。
大爷接过烟,一笑:河水啊!
水森帮大爷点了烟:河水?
对啊,大爷咂巴了两口:小伙子喝醉了吧,大年初一就在这儿睡觉?
河水?水森念叨着这两个字,没有接话。
河水县!大爷提了声嗓:河水县城,河水!
水森看了看大爷,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大河,呆了。
那大爷没再理他,只当是遇到了喝断片儿的小年轻,拿着扫把走了。
2
河水。
在车窗外满是昏黄的斑驳树影中,水森想起了这个地名。那是十八岁南下的列车上,停靠了五分钟的小站引起了他的注意,平淡无味的地名,在夕阳下慵懒寂寥的站台,竟让当时满心伤悲的青年有种下车留下的冲动。
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来到了这里,并且以这样的方式,是什么样方式呢?
这里已经是山南了,空气中飘荡着湿润的硫磺味道。
我到底还是醒了!?
这么说我还活着?!
梦一场么?!
水森问着自己蹩脚的问题,那个真实到无需置疑的梦境和这里同样无需置疑的现实,让水森不知所措。
心里有些怅然,又有些喜悦,五味杂陈后,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无语的笑道:我TM到底是咋了!我还活着呢!
重生似乎是每个生灵最快乐的事情,而这时的水森仿佛从28年的灰尘下爬了出来,复苏的气息带着身体不停的微颤,他有种想要奔跑的冲动。
然后,他便跑了起来。
3
为啥会一夜到此,又为何会躺在河边。
水森已经不再去想了。当然,想也想不通,反正无家可归,不如填饱肚子。
越过绿化带,穿过马路,在小区街道随便找了家包子铺,水森坐定,点了两笼包子后,开始觉得有趣起来,一路过来,河水街道上的建筑很有意思,有现代的混凝土大厦,也有古香古色的茶楼小院,还有些打着大字标语的红色记忆,整条街仿佛贯穿了历史一般。
好像也不是旅游小镇,却到处是旅游派头,正打量着,包子端了上来,端包子的是位跛着腿的姑娘,乍一看确是个美人,再一眼却有些阴冷,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般,但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水森并没有着急开吃,只是问道:这里要搞旅游业么?
那坡脚姑娘愣了愣答到:旅游?随即莞尔:谁会来这旅游。
水森又道:那我看这街上怪有意思,各式建筑都有。
姑娘皱皱眉头:嗯。。。你是第一次来这?
水森点点头道:对。第一次,糊里糊涂就来了。
姑娘疑道:哈,第一次就能来这?
轮到水森皱眉:什么叫做就能?
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水森放下话头,索性夹了包子吃了起来。
包子味美,汁多,入口有一股怪香,有点辣,顺着舌尖一直冲到脑际,有点像芥末,但却淡了点,平白多了些芝麻味儿,着实好吃。
看那姑娘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正挽着双手靠在门边,探着头,看着外边,好像在等什么一般。
水森又夹起一个,索性问道:这什么馅儿的?这手艺要到我们那准能赚大钱。
呵,是九叶青和鹿肉,姑娘回过头答道:我这手艺传了两百多年了,祖传的,你们那怕是没人能吃到。
鹿肉?九叶青!?
水森赶忙找起菜单来,但是并没有,他问道:鹿肉!那这一笼得多少钱啊。
姑娘笑了:不贵,一笼三千。
噗!水森惊倒:三千?!这。。。这抢呀嘛?
就要犯浑之时,姑娘走了过来:鹿肉倒罢了,贵在九叶青上,恐怕你也不知道,这九叶青啊,是八百里坟采的,每年能采一次,我家男人有点本事,能多采那么几次,所以金贵。
水森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咽了口唾沫,别说,连唾沫都是香的。
八。。。八。。八百里坟??水森苦笑道:你你你,你给我吃坟堆上的东西?!
嗯!这是个由头,就拿它赖账!打定主意,水森叫了起来: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呸呸!真晦气嗨!吃。。。。
话没说完,屋外走进个彪形大汉:怎么了?!
大汉放下一个麻袋,看了看水森,又瞅了瞅姑娘:咋回事啊这是?大早上的?!
姑娘微笑着:说是第一次来这,许是没钱,想赖账呗。
被当众揭穿,水森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却听大汉喝道:第一次!第一次就能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