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了一个饱觉后,我打算出去拿一下订阅的杂志,不料才打开门,便看到林洋栋坐在我家门口,双手抱着膝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体恤,我顿时惊讶又心疼。
我蹲下身,他的脸埋在膝上,一声不响的睡着,我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看似很硬的头发,实际上却很柔软,他即刻慢慢抬起头,并用手握住了我还在半空中的手。
“我不知道怎样解释,但是我想说,除了你,此刻这里再没有别人了。”他边说着边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他抓着我的手是凉的,可胸口却是火热的,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胸口有节奏的跳动。
“早知道你要在这里守门,我应该拿一条毛毯给你。”我自己说着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嘴咧开睁大眼睛说:“太没良心了,都不放我进去。”
说完我扑到他的怀里,他也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了我,眼泪从眼角慢慢渗出来,我在他身上蹭了蹭,不想让他看到。
他终究是值得的,不是吗?
不一会便听到楼道里有人吹口哨的声音,我从他的怀里出来,看着他,他无奈的抱怨:“这个人真是烦,大清早不睡觉出来浪费光阴,而且不做电梯,有病啊。”
我只是笑,跳进门里,探出个脑袋来朝还在地上的他坏坏一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表情非常绝望的说:“不会吧,章淸漫。”
我点点头,在他鲤鱼翻身蹦起来之前一把吧门给关上,他在外面又是一阵狂敲门,我对着门,打开猫眼说:“我对你的解释不满意。”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他看见猫眼打开,几乎要把嘴从猫眼里给塞进来了。
我又打开门说:“还愣着干嘛,再不进来,我又要关门了。”
他马上进屋,换了拖鞋,身体一活动就连打了几个喷嚏,我到卧室的柜子里翻了一条新的毛毯出来给他,又去烧了热水,又去找了一点感冒药给他。
虽然是夏季,但是夜里这样不盖被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着身子呆一个晚上还是很容易生病的。
我凑近他,他一副马上就要跳起来逃走的架势,我马上拉下脸来:“别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我又要去拿温度计,随即听到他大声说:“章淸漫,你是不是擦鼻涕字哦身上。”
出来后,他扯着肩上一块有些湿的衣料瞪着我,我忍住笑意说:“我忘了,大概是吧。”
他坚持不去医院,我看他也还好的样子,就没有勉强,我们就这样背靠着背在沙发上坐了一天,也终于有机会好好聊聊彼此缺失的日子里,我们错过了的那些故事,还有那真实而绵长的思念也终于可以不加掩饰毫不克制,没有逻辑,没有顺序,断断续续慢慢的诉说,想起什么说什么。
“你才走的那段时间,说着你也许不信,我常常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会停下来,四处张望,总感觉你就在这些人里面,我实在没办法接受你离开的事实,我就到学校门口一直等一直等,还翻了两次学校,走过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每一个地方记忆里都有你的身影,可是现实却找不到任何的痕迹,恍如隔世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我真的在这里地方呆了三年吗?那天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2012年的6月18日,十二天前我们还在操场边上,你吻了我,我的初吻,给了我最爱的人,那时候我就在想,老天一直不曾厚待与我,给了我那么美的梦一定不会那么单纯,可是那时候我想即使会有报应,我也不会后悔,只要有你在身边,任何报应都不怕,而不想报应就是你的离开。你知道吗,2012年8月1日早上八点,学校门口的红榜终于换了,我就像是一个傻瓜似的站在红榜前,等待着他们把旧的红榜换下来,新的换上去,整个过程用了一个小时零十二分钟,那几乎是你离开以后最长的一段的时间,我要知道,没有了任何痕迹,我是不是真的遇到过一个叫作章淸漫的家伙,我在一千两百多个人中一个一个找,当我再次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我真的……得知你在浙江,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几乎想马上追到浙江去问个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我闭上眼睛静静的听他说,想象着他所描述的每一个情景,心中隐隐作痛。
“你知道吗?我其实这一次差一点就没勇气去川东找你了,两年的时间,我早已彻地死心了,我实在太怕了,我无法再承受一次你离开的事实,小时候害怕是因为我爸爸,大了之后有能力逃跑了,才敢稍作反抗,也就不那么怕了,遇到你以后,就真的不怕了,我曾以为我长大了,大概这辈子再不用怕了,可你走了,我才知道我其实一直那么胆小,你在学校门口等我的那天晚上,我跟徐丹聊天。”
我睁开眼睛听他说道:“是她劝的我,如果喜欢就要勇敢去追,不要只会怕的躲在角落里,她说,她一直觉得你一定是真的不会离开了才会回到这里来的,她聊到很多关于你,她知道其实你也不怎么喜欢她。”
他的话说的太多随意,却又是太明显想要化解我们之间的那点矛盾,我几乎是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两年里一直有联系?”
“恩,这两年,我们一直联系,也确实是什么都会说,她会打电话问问我的近况,也告诉我她的近况,但是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我不太耐烦听他说徐丹的事,尽量克制住自己:“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什么?”
“上次离开,你很受伤,可你知道吗?我也很受伤,要不是心里真的放不下你,我怎么会回头,我回头在你面前卑微的认输,我居然回头了,章淸漫居然回头了,那么要有多爱,才可能回头?我现在有多爱,我走的时候就有多痛,你知道吗?我也是正常人,我也有心,我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为了你发了所有的疯。回到这里,也就等于要面对我所厌恶的一切,我当初回来几乎等于是自寻死路,你的态度让我绝望,当你说你已经不爱我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报了必死的决心回来,你是唯一的希望,没想到判我死刑的不是我厌恶的人而是我最爱的人,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过我们这里的每一个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与他们一一作别,我竟然如此舍不得与你之间的一切。”我避重就轻的讲了我的过去。
闭上眼睛,一切如梦,现在想来依旧害怕,我们从来都是在家庭生活中苦苦挣扎同病相怜的两个人,也许这样的两个人更知道珍惜更渴望一场真诚的幸福吧。
“我长这么大不容易,你说你长这么大没被你爸逼成神经病也不容易,我会好好对你,那么你呢?”
“不要。”他说,我马上转过身,他把我拉回原来的姿势继续说:“我要比你对我更好。”
“我们约定吧,章淸漫。”他说。
“好啊,可是约定什么呢?”
“我对你始终不放心,可是我对自己有信心,我不说分手你就不能说分手,好吗?”
心里一暖,嘴里“嗯”了一声。
我又大叫道:“那大学喜欢的那个女生呢?”
虽然不介意,但还是要好玩的吓他一下,然后拿起一边的抱枕砸了他脑袋一下,他顺势大叫一声“啊”之后就晕了过去,然后一看时间,又是十二点,便也顺了他,睡了。
第二天醒来,他不见了,心想着他应该回去了,他家人里一定很着急。
这样也好,我肚子饿到不行,洗漱后就到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从饮水机里接了水作水煮蛋。
吃了水煮蛋和牛奶后就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今天特别懒,不想动。
大概十一点左右我才想起来找手机,一开机就收到林妈妈的一条短信是刚刚才发来的:“淸漫,林洋栋这两天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正疑惑,然后莫小奇便来了电话,我接通电话:“哈喽!”
“喂。”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明显没睡醒。
“你才起来?”我问。
“听你的声音应该是早就起来嘛。早期为什么不开机,一大早的你们两口子真烦人。”说完电话就挂了。
我更是莫名其妙了,明显是她打电话来,我怎么吵到她了,她又提到林洋栋,我更是担心,他没回去,会去哪里了?于是马上打电话给他,正在通话中。
本想过分钟再打,门却被敲得直响,连忙开了门,就看到林洋栋正怒视着我,我小心翼翼的问:“你去哪……”
“你起来怎么不出门啊,我说你怎么会那么懒啊,章淸漫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懒的人。”
我一脸无辜:“啊,那个,没有事做,所有没出去。”
他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一副老子要被儿子气死的表情,抬起一只手摸着头,这时我才看到他手中提着的“嘉年华”的面包,另一只手里还有豆浆和火龙果。
“我不会是又在门口等了吧?”我小心的问。
“我……”他似乎一言难尽。
“其实我早醒了,你可以敲门啊,要是你早敲门我就不会粗糙的吃水煮蛋了,还有啊,我家有门铃,你为什么不按门铃,你这几天一直这样敲门,手都不会痛吗?”
后来莫小奇才告诉我,其实那天林洋栋知道我喜欢吃嘉年华的面包,可是嘉年华的早餐真的很难买到,所以他很早就去排队了,他知道我一般不睡懒觉,所以想买到后也差不多我会起来出去拿杂志了,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可以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一起来就有嘉年华的早餐。
和莫小奇打完电话我说:“那个杂志是半月刊,半个月才拿一次。”
他正在微波炉里加热,听到我说话啪一声关掉了厨房门,以示愤怒。
我们那些过去,其实从未缺席,放彼此一直在心中,走过最艰难的时刻,才明白,即使只是年轻的承诺,可也只想你陪我走完人生这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