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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醉卧草场君莫笑

这里的人都兴煮麦酒,即用麦子做的酒。

人们通常都知道米酒,也许是在北方,米比较贵的缘故吧。米酒和麦酒的做法,其实质是差不多的。

今年向阳家没有煮酒,不过,这对于小馋猫一样的向阳来说,实属一种折磨,幸好大娘家煮了,不过现在已经老了(这种酒放的时间一长,就慢慢有了酒的烈性。人们习惯把麦酒烈了称为酒老了)。

在家里,七姐和向阳的感情最好了,七姐性格比较沉默,常常孤言寡语的,但学习一向很好,向阳倒是一个快嘴巴,似乎一秒钟不说话都能把他憋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和七姐玩,七姐上哪儿他都要跟着,他曾经无意间问过七姐:

“七姐,你怎么不爱笑?”

七姐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她说:

“姐不是个男孩子,是个累赘……”

向阳听不懂这话,继续和七姐玩着游戏。

其实,内心深处,他知道有个人从他一生下来就对他很好,那个人便是七姐。

爸爸妈妈对七姐,向来都是厉声厉色的,七姐在小向阳刚生下来时便凑过来看,一分钟也不想转移过视线去,妈妈倒是不让她抱——她年纪太小。

七姐的依赖性特别强,妈妈到哪她都要跟着,上厕所也是。

妈妈出去转悠,七姐总会跟着的,只是不知道她这时候粘着的,是妈妈还是向阳。

“你家的小弟弟,你妈妈送给我了,我要抱走他哦!”

这是一个胖胖的女人,其实也就是后来向阳刚上学时的班主任。

小孩子思想单纯,不懂得什么玩笑话与真话,七姐立马急了:

“不!你休想!”

这倔强,倒是挺像她妈妈的性格,她竟冲过去,抱住女人的大腿使劲砸。但女人还没有求饶,七姐倒先求饶了:

“你不能这样做的,不能带走我们家的向阳!”

“你不要这样做,别这样做!”

七姐哭了,她的哭声总是会让人感到心很痛,极富触动感。

女人蹲下身来,七姐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额头上渗出了汗,周围的刘海贴到了脸上,她和向阳一样,哭起来便止不住。

“乖呦,宝贝,我说着玩呢,我不带走你家的小弟弟。”

不管这是不是玩笑,都让一个小孩子感到了惶恐和不安,七姐更加的对小向阳寸步不离,并且,她极反感别人跟她开玩笑。

她对向阳的爱,是笨拙的——她曾经给小向阳喂奶粉,手抖得厉害,灌到了鼻子里;她曾经给小向阳喂玉米粒,竟然又灌到了鼻子里。

她对向阳的爱,是细微的——刚上学的时候,交了朋友,总算是个懂得分享的小伙伴,她从一张辣条上面撕下小小的一角,递给七姐,七姐瞅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把它装在笔盒里头,然后添了添自己带着点儿辣椒的手指头,露出了笑容,这是一个女孩最甜美的笑容,她回家急忙掏出来,递给了弟,然后一边舔舔自己的手指头,一边看着小向阳。

她有时候会得到一毛钱的零花钱,她跑去商店,买了一袋瓜子,轻轻地把它装进兜里,兜儿比较浅,她每隔一小会儿都要用手摸摸,确保它没有丢,放学了,她飞快的往回家跑去,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却掉出来了,正好大妈家的小哥哥出来了,他捡起地上的瓜子儿:

“哎哟?这是什么。”

“还给我。”

七姐可不喜欢他,谁叫他小时候老戏弄七姐的,竟然禽兽到把去了牙齿的小蛇放到七姐嘴巴里!

“看,那是什么?”

七姐顺着她指的方向转过脸去,然而当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

“给,你的东西,我先回家了。”

小哥哥这时候说话的速度倒是蛮快,当然了,开溜的速度也不是一般的,七姐傻傻的看着瓜子袋被开了一个口,里面的瓜子只剩少半点儿了,撅一下嘴,回家后把它们全塞进弟的口袋里。

“姐,咱去大娘家。”

“干嘛?”

“我要喝麦酒。”

七姐笑了,拉了向阳的手出门去。向阳和七姐一人一只大勺子,喝了几口后:

“七姐,我能喝五十大勺老酒!你信不信?”

向阳向姐姐夸下海口。

“50勺?哼!你吹吧,鬼才信!”

向阳急了,他站起来:

“吹?我真能喝五十勺!”

向阳拍拍胸脯,骄傲的昂起了头。

“我不信!”

七姐嘟嘟嘴,摇了摇头。

“不信?好,爷爷今儿个就显示给你瞧瞧,看我有这能耐不。”

向阳用手指擦了擦鼻子,这是要上演花和尚还是黑旋风呢?

“好,喝,我数着。”

“一,二,三……”

向阳将手中的勺子停下了。

“七姐,够五十勺了吗”

“没有,才15勺”

“十五?五十?我再喝,再喝。”

向阳呆呆的。

“呵呵,呵呵,呵呵。”

他开始傻笑起来了。

“笑什么,喝啊,还没够呢,才20勺。”

七姐得瑟的看着他。

“……二十七,二十……”

向阳又说话了:

“慢……慢着……你说……说错了……是二……二十一!”

向阳吧唧吧唧的眨着眼睛。

“啊,呵呵呵,哈哈!笑死我了,真笨!哎呀,喘不上气了。算了,呵!哈!谁……谁叫你不会数数呢!好吧,那就,21吧,呵呵,二……哈哈哈,21,22……42,43。哎!你咋不喝了?哎!你想耍赖呀?哎!你要去哪儿?”

七姐笑的前仰后附,一个劲儿的捂着肚子。

“嗯……别……别吵!我……我去转转。呵呵!”

向阳的红晕上了脸,摇摇摆摆的扬袖而去,他这是又成武松了吗?这是要醉打蒋门神么?

“哎呀!真舒服!天上的小肥羊啊!小肥羊!额!”

向阳来到附近的草场,转了个身趴下,躺在地上傻笑。

“哎!小弟快起来哇!重死了!你,你不会真醉了吧?”

“哈哈,还说要喝五十勺呢,哈哈!哦!对了,得把你拽回去。一二!一二!我拉!重啊!”

迷迷糊糊中,向阳看见七姐憋的小脸儿通红。

向阳晕眩的脑子里倒是挺得意:

“嗨,你慢慢儿拉吧,我就不起来!额。”

向阳在地上打滚儿,又站起来转圈儿,还拾起地上的粪蛋子,石头蛋子追着七姐打,然后又趴地上了。

“哎呦!你……你还踢我!呜……我不管了!”

不知怎滴,向阳便踢了七姐一脚。

见她真的不管自己了。向阳连忙站起来。但站也站不稳,啪!又躺下了。

模糊中,看见周围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都对此时的向阳发出讥笑。但是向阳心里却还偷偷乐着:

“好多人,我太了不起了,我再耍耍威风,给他们瞧瞧。”

于是,刷的一下坐起来。盘起腿,身子还摇晃着。大喊:

“天蓬驾到!”

他两只手揪着耳朵,把鼻子抽的老高,

鼻子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然后再把周围的人拍一下,在地上继续打滚儿。一会儿唱歌又跳舞,只听见周围人笑的直不起腰来。

七姐灰溜溜的跑回去找妈妈了……

玩累了,向阳躺下,嘿嘿嘿的笑……

再次醒来,已经在家里躺着了。

“某人还在夸海口,说能喝五十勺呢!”

七姐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臂交插搭着,别过头对向阳说道,其实,妈妈已经狠狠地数落了她一顿了。

“怎么?我没喝够吗?我还能喝的!”

向阳撅起了嘴。

“够了够了,你也安分点。”

妈妈将七姐支开了。

向阳回想了一下,朦胧中记得自己闹笑话的事,一时羞愧难当,用被子盖住自己,以后再也不敢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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