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还是很顺利的过来了,当然了,向阳依然是第一名。
向阳早就对一班班主任,还有教导主任说过的,他的成绩会考好的。
第一次的时候,他们都在心里告诉自己说:没事,这只是个例外,让向阳这小子捡了个便宜,考得好了而已,一个二班的第二名,怎么可能敌得过一班的尖子生呢?
然而,后面的事实证明,向阳确实,比这里的学生都优秀。
不过,初一上学期过去一半多后,他们就搬店了。
刘文力中午回店里去,刚把电热毯插上,男店主就过来了:
“哦!我说电费怎么那么贵呢,你们整天都插着电热毯是不是?”
刘文力一向没受过什么冤枉。
“没有,我刚才插的。”
“谁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如果是刚才插的,那其他两个人的怎么没插?”
也是,他们一向自私,怎么会好心管别人呢?
“我看你就是一天到晚都插着!”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那只眼睛看见了?”
“嗨,你还嘴硬是吧?”
“我就硬了,怎么了?我就是没插!”
“你,你给我立马滚蛋!不准在这里住了!”
这时候,向阳和陈军来了。
“怎么了?”
刘文力只是狠狠地瞪着店主。
“你给我立马走人!”
“走就走!我自己有腿,不需要你赶!我现在就去问店!”
刘文力跑出去了,男店主还喊了一声:
“天黑之前你就给我搬走!”
“这是?怎么了?”
“哦,你们两个是好孩子,就在这里住下,至于他,我不要他住了!”
向阳和陈军愣是没说一句话,扭头跑出去找刘文力了。
“刘文力,等等我们!”
“哎,你们两个,跟不跟我走?”
陈军立马应声了:
“那必须得一起走啊!”
向阳也点了点头,因为男店主的脾气确实不好,而且,人家两个都说要走了。
他们窜来窜去的,从下村一直问到上村,才问着了一个。
也是,大半学期过去了,学生们都住好了店,想找个空着的,确实不容易,而且,条件应该很差。
他们问到的这个店,离学校还比较近。
“你们一定不能撒谎,得如实回答我,到底为啥搬店!”
店主是一对老夫妻,女店主胖胖的,剪发头,还有一个大大的红鼻子。
“嗯,我们没有撒谎,就是因为店主不好。”
女店主迟疑了一下:
“你们店主叫啥名?”
“张扬军。”
“哦,这样啊。”
张扬军这个人,脾气确实不好,经常喝酒,经常打他老婆的!
“那我可先告诉你们啊,要是你们不乖,钱必须要交,人,立马就走!”
这个村里的人,怎么给人感觉有一个不好的共性?向阳很是讨厌她们,自从马六儿走后,向阳也开始讨厌这个环境。
“嗯嗯,我们一定好好听话!”
刘文力牙齿咬着嘴唇,显得无比诚实,向阳看见他这幅模样,还真想笑。
“那好,我们这里啊,房子虽然多,但是空着的,可就一个很小的屋子了,两个人睡还好,三个人,恐怕有些挤。”
“没事没事,我们不怕挤。”
天呐,刘文力这时候是纯粹的将就了,还将就的很难得。
女房主带他们去看了屋子,天呐,这里的屋子,是纯粹的土屋子啊,不知道是不是几十年前修的,都好矮啊,连房上的瓦都能够的到,这里的同学还在房上晒鞋子呢,还特别的黑,仿佛烧了十几年煤窑了,特别的垮,向阳真怕一场雨,他们就被困在土泥砖下面了,还是紧挨着一个崖的。
他们的的屋子,干脆是以一面崖为墙的,里面简单的摆在几块木头,地上扔满了废报纸,只是愧于,这也叫店,住人的店。
而刘文力,一向挑剔的刘文力,这时候却无比的珍惜这里,似乎对这里很满意,把自己平时最摒弃的东西,看作是来之不易的财富,真够讽刺的。
晚上,刘文力叫向阳去请假,他们要搬店。
向阳迟疑着,自己该怎么对班主任说?然而还好,班主任看了看他,并没有问原因。
他们偷偷地去店里了,足足搬了四五回,才把东西搬完了。
向阳真够笨的,其中的三回,他是提着他们三个人做饭的炉子上去的,那炉子是用装漆的大铁筒做的,里面糊了那么厚的一层泥巴,他每回还需要提一个水壶,刘文力和陈军笑着说:
“瞧你的多轻松啊,只有两个东西,你看看我们,一人五六个呢!”
他们手里的是什么呢?菜刀,碗,塑料盆,筷子,勺子,抹布,油,醋……
向阳又不是傻子,但他就得干傻子干的活,从这个店里要搬到新店里去,还真有一段路程,向阳有时候一只手拽着炉子,一只手挂着水壶,有时候两个放在一起,然而,无论怎么放,都很困难。
他要是分开来搬,炉子难免会碰到衣服,他的裤子上,上衣角上,都被锅炉弄脏了,要是放在一起搬呢,水壶外形太大了,根本不好拿,走两步就松出手里去了,好不容易才到了,向阳累的腰酸背痛的。
最后一趟,刘文力把他们三个人的锅装进一个长长的塑料袋里,让向阳扛着,而他们俩,一人抱了根被子,刘文力在走之前,把灯泡和插板都卸了,当然了,插板是向阳的。
刘文力把墙上糊的报纸和试卷都撕得七零八碎的,以此来泄愤,虽然,向阳那边的没有撕,因为向阳的,就是几张破卷子糊的,到最后,面糊也没有够,他那里的就没有贴牢,没过两天就掉了,向阳用胶带往上面贴,然而那是土墙,效果非常差,向阳只能掉了再贴,掉了再贴……
新店里,东西都塞满了那个小屋子。
“向阳啊。”
“嗯?”
“你就留在小屋子里,把炕扫干净了,铺盖等我们来铺就好了,你就可以休息了。”
“那你们呢?”
“我们去打水啊!唉,真累!”
似乎听上去,向阳挺占便宜哈。
然而,他就是留在这里吃土的,那木板上,有那么多的土,向阳感觉喉咙里都塞满了,并且,他只捏着一把小小的手电。
今天真够狼狈的,现在,自己身上,真的脏的不得了了。
刘文力他们怎么还没来?
谁叫向阳天生就善良呢?不好好歇着,非要操个心,跑出去看。
“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这什么店家嘛!明明院子里有自来水,就是不让我们接,得到这破水井跟前慢慢打,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呵,谁叫他俩想把脏活丢给向阳,自己在这里轻松的。
“向阳,到你了,你来打吧。”
陈军提过自己的小壶。
“我?”
向阳没有再说什么,他赶紧把壶接了过去,使劲打起水来,他在家里经常打水,他知道,如果不赶紧打,中间隔的时间稍稍一长,水就下去了。
刘文力和陈军转身要走:
“你们等等我好不好!”
“真麻烦!”
他们很不情愿的留下了。
向阳使足了劲打,那破水器吱嘎吱嘎的,像吊着最后一口气似的呻吟着。
“向阳,你倒是快点啊!”
其实,向阳已经非常快了,他的水壶,可以顶刘文力和陈军的两个大呢!照他的速度算,刘文力和陈军把像他的水壶这么大的十桶水都该打完了。
向阳两手提着水壶,摇摇晃晃地走在最后面,原来,自己只是白白的又比他们多扫了个炕。
向阳已经累极了,他多么想跟那两个中的任意一个交换一下水桶提着,然而,他又有什么理由呢?人家可没那个心去帮他,只是在平时用水的时候,可一点都不见外,哪还分你我?
刘文力把他的铺盖铺在最左边,把陈军的铺在他旁边,原本两个铺盖就已经铺满了:
“唉,两个人刚刚好。”
向阳这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呆呆的定了神。
刘文力瞥了向阳一眼,急忙躲过了,他这是心虚吗?
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铺盖往过去摞,生怕多摞出一丁点,哦,是的,应该说,他根本一丁点都不想往出来摞。
最后,总算给向阳摞出来那么三十厘米,而他们俩的,每人有五十厘米吧,这才是刘文力说,等他铺铺盖的真正目的,给向阳留的,总是最差的。
他们把被子紧紧的裹在了身上,是啊,天已经很冷了,但是今晚他们不得不睡冷炕,向阳刚铺开被子。
“哎,向阳,你的被子就别铺了,闲占地方,你就和陈军盖他的吧。”
向阳依然面无表情:
“我无所谓。”
陈军却是不满地瞪着刘文力,刘文力对他露出最讨好的微笑:
“没事,委屈你一晚吧。”
怎么,难道该委屈的,不是向阳吗?
陈军这才极不情愿的分了点被子角给向阳。
今天他们很累了,也没有灯,就早早的睡了,约摸二十分钟后,陈军刷的一扯,向阳身上,连点被子角也没了,他们的那扇破门还有缝,天很冷,向阳尝试着想要扯过来一点被子,然而不可能,陈军把它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
“陈军……陈军……”
向阳轻轻的叫了两声,然而,没有回答。
向阳冷极了,但是他连蜷缩一下身体都不行,他只能侧着身,鼻子都碰到了崖壁,寒冷的夜里,别人还在往过来挤,恨不得把他挤出去……
向阳认识到,这不是大丈夫的能伸能屈,不是卧薪尝胆充好汉,而是,自己软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