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等电梯,从安全通道,丫头飞快爬到了五楼。
可儿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头发乱糟糟的,一见到丫头,她吃力地说:“疼死了,疼死了......怕是要生了?医生在哪儿啊......”
丫头接上话:“医生在哪儿啊?”
“没事的,姑娘,这是宫缩,看样子,还得有好几个小时呐。有人开始疼了以后,第二天才生呢。”旁边一位正照顾孕妇的婆婆说。
看到可儿疼得咬牙的样子,丫头紧张死了,她拿纸巾拼命给她擦汗,纸刚刚离开额头,那汉珠儿又渗了出来。
可儿每叫唤一声,丫头就跟着呀一声,身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申哥哥呢?”丫头问。
可儿告诉丫头,她没有告诉申,微微有感觉的时候,自己就提前打了个车奔医院来了。
不是不想告诉申,只是内心有些犹豫,让申来,算怎么回事呢?
“要不要给阿姨打个电话?”丫头问。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家里的妈妈呢?无论犯的是多大的错,总还是自己的女儿。
丫头想,纵然知道了,可儿妈妈也应该能够接受吧。
“不!”可儿咬紧牙关,拼命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自己的妈妈,她的选择会毁了妈妈所有的幸福,毁了她含辛茹苦经营的一切,这对于妈妈的人生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伤害,最大的失败。
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
医生检查后,那并不宫缩,只是可儿体质太弱出现的一些生理反应。
“我就说嘛,还没有预产期呢。”可儿说。
申还是知道了,从医院带回了可儿。
似乎是太累了,还没有盖上被子,可儿已经沉沉睡去,申默默地坐在床前,注视着沉睡中的可儿。
“这两日公司里事情比较少,请了几天假,我来照顾她吧,你不用担心。”申对丫头说。
丫头觉得,申无微不至的态度,让她再次怀疑,那就是他的孩子,他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面子,或者别的什么理由,不便直接承认。
可儿醒来的时候,申静静坐在床边,翻动手机在浏览什么。
恍惚间,申的脸似乎冒出些黑黑的胡茬。揉揉眼,再定晴看,申的脸上真冒了些胡子出来,虽然不是很浓密,但看上去人刹那间成熟了许多,不似之前那个美少年。
“你!”才刚刚摆脱身体的疼痛的可儿忍俊不禁笑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他摸摸自己的似有若无的胡子。
他握住她的一只手,轻轻划过它们。
那只手有些冰凉,柔弱无骨,却让人怜惜。
“扎手吗?”他问。
“你的胡子比别人的要硬一些呢,还真咬手呢。”她笑着说,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将手从他那里挣脱出来。
他却再次抓住那手,不容她挣脱。
他轻声,却字字清晰:“我怎么觉得自己,已经,已经无可救药地不想离开你了呢?”
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听丫头说起可儿与申,姑姑沉吟了一会儿,说:“如果申愿意照顾可儿,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吧。你不要乱猜,人的感情是微妙的,你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不等于不存在。”
“姑姑,你当年为什么从北京回来啊?”丫头突然问。
“这丫头,怎么东一下,西一下?你这思维也太跳了吧!”姑姑一面继续摸索着盲文书,回了一句。
丫头说:“等以后有钱了,就给姑姑买一个盲人专用电脑。”
姑姑说:“用不着,你前些日子给换的手机不是可以语音输入吗?还需要什么电脑!”
丫头知道,姑姑每日都要记日记,记啥不知道,反正姑姑卧室房间里有一个铁盒子,里面装满了笔记本,上着锁,想必,那里都是她所有的心事与秘密。
“姑,你摸着写的字都比我写的漂亮,怎么这么厉害哦?”丫头说。
“熟能生巧,画画也好,写字也好,都是太熟练的缘故嘛!眼睛不好,不代表我就是个残废人嘛!”姑姑微笑着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丫头基本能看懂《奇秀天音》里的曲谱了。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用五线谱呢?逼得她不得不学习那玩艺儿,真是费了些力气。
吉它声叮叮咚咚,翻书声窸窸窣窣。
手指在琴弦上舞蹈,可丫头的眼睛却一直望着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姑姑。
张婶今天说:“可惜了你姑姑,从前那么漂亮,有文化,不知是遭了什么罪给贬回家来了啊。”
丫头问:“没听姑姑提过,问她她也不说。婶知道些啥?”
张婶也摇摇头:“我也只是听别人吹的嘛,听了一只半角,别的也不清楚。”
面前的姑姑,神态安详,轻轻哼唱着什么。
听上去,那似乎更像是一首诗别有韵味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