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急诊室里,陆阳拎着买来的饭菜,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面。
“怎么去了这么久?”李潇潇看着他,问道。
“嗯。”陆阳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情绪不是很高,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把李潇潇的病床慢慢摇了起来。
李潇潇见他这幅样子,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忍住。
或许是因为所处环境的缘故,李潇潇经常把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成为人群之中的小透明。别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却能把每个人看在眼里。时间一长,便慢慢学会了一个技能——从一个人的表现来分析一个人的性格。
但是,自从陆阳出现以后,李潇潇的技能就失效了。
她分析出了无数人,却始终看不清真实的陆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李潇潇的印象里,陆阳的仿佛是一个多面人,每一面好像都是他真实的那一面,但每一面又好像都是他伪装的那一面。李潇潇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过,这种人,要么是人格分裂,分裂的已经失去了自我;要么就是经历的太多,让自己也无法分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病床的小桌子支好,冒着热气的饭菜被摆在了李潇潇的面前。
好在吊瓶打在了左手上面,李潇潇倒是能用右手使用筷子。
“唔……好香!”
看得出来陆阳低落的情绪,李潇潇夹着一块肉片放进嘴里,故意大声的说道。
陆阳见状咧了咧嘴:“香就多吃点。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你这吊瓶可能要打到晚上。”
“晚上?!”李潇潇满脸的痛苦,毕竟谁也不愿意在医院里待着。
“嗯。”陆阳指了指她的额头:“你那里缝了针,跟个小手术也没什么区别,需要消炎。”
李潇潇无奈闭上了眼睛,露出生无可恋的样子。
陆阳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虽然他明白,以李潇潇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么夸张的举动,但他看得出来李潇潇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所以陆阳也不好继续板着脸。
从屁股兜里一掏,陆阳将一个相框拿了出来,摆在了李潇潇的饭桌上。
见到父亲和母亲的合影,李潇潇吃饭的动作一顿,转头迷茫的看向了陆阳。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陆阳轻声开口:“我刚才去找周志和了。”
李潇潇眼里充满了惊讶,暗道陆阳走了这么久才回来,原来是去了自己家里。想了想,她试探的问道:“大哥,你不会……”
“我把他打了。”陆阳知道她想问什么,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李潇潇咬着筷子,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纠缠。到底是为自己出头,尽管李潇潇不太喜欢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但她也知道有的时候,以暴制暴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塞了一口米饭,李潇潇还是开口,只是声音不大:“其实后爸和姐姐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都看见了。”陆阳抬头盯着天花板,想着那个给人压抑感的破房子,话锋一转:“但是怪不了别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上进,沾染了赌博那种恶劣的嗜好。”
收回目光,陆阳看向李潇潇:“你的东西我都拿回来了,在车里面,以后你跟我住。”
啪嗒!
筷子掉在了小桌上面,李潇潇张着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米饭。
李潇潇此时的样子挺萌的,尤其是半边脸有点肿,脑袋上还缠着绷带,说不出的滑稽,惹得陆阳哈哈一笑,道:“吓成这样?不愿意跟我住?”
李潇潇还处在震惊状态,僵硬的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陆阳笑着,随后认真的开口:“说实话,这一次应该算是我自作主张了,但是那种环境,实在是不适合你继续生活下去。潇潇,你是个好孩子。你坚强、独立、努力,而且你还很善良。你应该配得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睡在狭小潮湿的储物间里面。”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受了很多苦,但是以后不会了,衣食住行,甚至你的大学学费,这些不会再成为让你困扰的事情。跟我一起生活,虽然我不敢保证你会活的像个公主,当然,我不是没有能力,我真有这个能力,但是有能力我也不可能让你像公主一样活着,因为现在的世界变了,它需要人们去适应它,而不是它去适应人们。”
陆阳盯着还有些发愣的李潇潇,又笑了起来:“怎么样,我说的挺好吧?”
李潇潇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也是瞬间夺眶而出。
没管手上的针头,李潇潇直接侧身扑向了陆阳,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面不停的抽泣。
“行了,行了,别哭了。都大姑娘了,怎么还总哭?”陆阳拍着她的后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赶紧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再说你还打着针呢!”
把李潇潇扶起来,陆阳指着她的手背,调侃道:“这要是滚针了的话,一会儿还得挨一针,多不值当!”
“噗嗤……”李潇潇破涕为笑,随后看着陆阳认真的开口:“大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陆阳摆了摆手,慢慢说道:“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感谢自己不管多么艰难,最后都坚持了下来。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放弃生活,所以生活才没有放弃你。”
“嗯!”李潇潇用力的点头。
看着桌上那张父母的合影,李潇潇忽然觉得他们的笑容,仿佛比以往变得更加灿烂。李潇潇知道,自己的生活轨迹,从今天开始彻底的改变了。她依旧记得陆阳曾经和她说过,阳光总在风雨后,只是她的阳光,可能比别人来的要晚一些。
“可能是来晚了吧?”李潇潇想着:“但至少它来了,不是吗?”
捡起桌上的筷子,李潇潇大口的吃着饭菜。
她的眼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停,此刻和饭菜混合在一起,被她全部吃进了嘴里。
只不过,这一次混合了眼泪的饭菜,非但没有苦涩,反而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