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清晰的小村庄,蓝天,远山,风吹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居然觉得太阳有些太过刺眼。我再回到老陈的办公室里,透过窗子向外看,同样的一片白云安然地漂浮在苍穹之下,那片诡异的天空无处可寻,仿佛只是我一时的幻觉罢了。这让我感到片刻的恍惚。我的身体仍沉浸在那悲伤而绝望的氛围之中,心脏在胸膛中轰鸣。可眼前的美景却叫我所有的情绪都仿佛扑了空,失去了氛围,成了空穴来风。
一切恢复原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时间的力量在此刻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它能够收起所有的痛苦和混乱,让他们重归平静。可是我目睹了这一切,我无法再将门外那个小村庄与“平静、祥和”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了。望星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场,与时间这个强大而无情的同谋,一起埋葬了太多的痛苦和真相。我决心要了解到底的真相。
望星村,望星村。千百年来你就在这个山谷里,日日仰望着天空的星辰。十年前,你究竟看见了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沉默?
我感到有些疲惫了,来到望星村这半天的经历让我感到精疲力竭。于是我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坐在村政府小平房的水泥门槛上,用免洗消毒液擦了擦手,然后掏出了干粮和水。一边吃着一边翻看之前从邢大夫的小药店里拿出来的病历。
病历是放在一个牛皮纸文件夹里面的。说是病历,其实就是一张纸,上面写着时间、病人、病情诊断、开的药等信息。想来在这么一个小村庄里,一共也就几十户人,一切信息管理都是极为原始的。
我翻了翻这个文件夹里的病历,有用蓝色水笔写的,有用黑色水笔写的。字迹也差得颇多,有些还挺工整,有些匆匆忙忙潦草得都快上天了,看得出是不同时间的病历。可这么多的病历却被放在了同一个文件夹里面,说明邢大夫肯定认为它们有什么关联。或许他发现了这是一种传染病,有类似或者相同的症状,因此才将它们归为一类。我甚至怀疑全村的人都在说的那个“我们村爆发流感”,可能就是邢大夫最先提出的。毕竟作为一个村里唯一的医生,他是最有可能提出这个观点的了。
我拿出这一叠厚厚的病历,一张一张的翻过去:
“时间:2016年10月24日。患者姓名:白奋进。年龄:35岁。头疼,体温37度,说自己胸闷。经诊断为感冒前期症状。建议多喝水,多休息。开维生素C一瓶。”
“时间:2016年10月29日。患者姓名:华秀娥。年龄:79岁。头疼,体温36.5,说自己胸闷,还有皮疹。经诊断为感冒前期症状,加上皮炎。开维生素C一瓶,派瑞松一支。”
“时间:2016年11月3日。患者姓名:李天豪。年龄:9岁。头疼,体温36.5。经诊断为感冒前期症状,建议多喝热水,早休息,多吃水果。”
“时间:2016年11月8日。患者姓名:张明德。年龄:50。头疼,皮疹,流鼻血。体温37.5,说胸闷,还有头晕。经诊断为感冒和皮炎。开退烧灵一盒,派瑞松一支,并嘱多喝水。”
看来有几个村民都出现了头疼、胸闷的症状。我认出了白奋进,就是白月鹿的弱智哥哥。华秀娥,我猜有可能就是之前她们在白家谈论的那个华老太太。其中有两个人出现了皮疹的症状,但我无从得知他们是不是互相传染的,因此不知道跟这次的传染病有没有关。但是从接下来的几个病历看来,村民的病情明显呈现恶化的趋势。
“时间:2016年11月14日,患者姓名:李天豪,年龄:9岁。体温38度。头疼,胸闷,手臂上有出血点。伴有呕吐现象。经诊断为流感,建议去镇医院治疗。开退烧药一盒。”
“2016年11月15日,患者姓名:白奋进,年龄:35。体温38度。头疼,胸闷,手掌及手臂上有出血点,眼前有亮光,视物模糊。经诊断为流感,建议去镇医院治疗。开退烧药一盒。”
“2016年11月16日,患者姓名…”
厚厚的一叠病历,让我看得心里发沉。而村民的病情已经从普通的头疼、胸闷,发展成流鼻血,皮肤出血点,发烧,视物模糊等症状。基本常识告诉我这绝不是流感,而且身为医生的邢大夫应该也察觉出来了,我可以看到有些病历上拿铅笔在边缘写着类似“出血热?”“紫癜?”等字样。看来他也在怀疑这究竟是什么病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无意接收到的一段岑晓和白月鹿之间的沟通。我还记得白月鹿似乎说过她已经数了有起码四个村民出现头疼、出血的症状。而岑晓的回答,现在想来,却让我感觉汗毛倒竖。我记得岑晓说“它”不是恶意的,只是在试图建立联系。而那些症状是接触的副作用。
她说:“它是一种外星物质,我们甚至还没侧准它到底是从几十亿光年外来的。我也不能确定人类能不能承受这种接触。”
难道所有的这些症状,都来源于一种外星物质的触碰?无形的巨大怪兽游走过我面前的小村庄,穿过玩耍嬉戏的孩童身边,无声无息地路过每个正常生活的人类身边,试着了解他们,好奇地观察着我们所居住的这个星球。可它的触碰却是剧毒的,让人慢慢地、痛苦的死去,化作光,消失。
你走路的时候,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死活吗?
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科幻读物,外星人第一次来到这个神秘的蓝色星球,他们无比兴奋,不小心踩死了一窝胡乱跑动的渺小生物。于是人类文明毁灭了。
我们总是害怕心怀恶意者,但他们只是社会中的一小部分,我们有法律,有拳头来保护自己。就算这些都没有,当他们颜色分明地拿着刀来的时候,起码我们可以选择逃跑。但是这种毫无恶意的伤害呢?我们可以躲避吗?还是只有当它腐蚀我们的躯体,将我们变成一团光的时候,才会后悔莫及,却又只能无能为力地缴械投降?
就在这个时刻,总部来的一条消息让我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