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我又看见那个大个子的光,摇摇晃晃的从远处的一条路上往村东北角走去,我赶紧朝那个方向跑去。
我们之间隔着一片零零散散的住户,一栋又一栋的平房层层叠叠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一边跑着,一边不得不绕过树木的枝丫和房屋的轮廓才能看见他的方位。
这让我不禁对望星村里“光”的机制产生了怀疑:
原本我以为这些光是专门为我服务的,它在试图告诉我一个故事,因此会特意在我面前播放出一些过往的画面。
可是刚才如果不是我因为军人的习惯而四处观察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视线盲区里那个约莫着只有拇指高的人形光。
这到底是想让我看到,还是根本无所谓?我忽然怀疑或许并没有所谓的讲故事的“光”,它只是在无意识地随机播放着一些片段,而我是这十年来唯一一个看到它们的人罢了。
不过这最多是让我觉得所面对的这个物质稍稍的不那么可怕了一些,毕竟没有智慧的生物要好对付得多,但不能影响我的主要任务。我再抬眼看了一下正在追踪的光,就看到白奋进正摇摇晃晃地拎着两个大塑料形状的光,沿着路往东边走去。
当我赶上他的时候,就看到他那高大的光正往一间破旧的小铁皮房走去。“华奶奶!”他隔着好远就喊道,声音里充斥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就好像是去外婆家过年的小孩子似的。
我看到那个佝偻的老太太的光影就坐在屋檐下,听到了他的声音,迟缓地转过头来,然后冲他挥了挥手。男人立刻兴奋的朝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着。
“我妈妈做了蒸鸡蛋,”他有些来不及地献着宝,“我…我放了肉松在上面。我知道你喜欢吃、吃肉松。”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饭盒一样的东西。
“哎哟,真好。”华老太太低着头,没牙的嘴瘪瘪地说着。接着她转过头来,冲屋里喊道:“伢子,你看白家又送东西来了,快出来帮忙拿一下!”
我有些惊讶,这不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华老太太的儿子。从之前人们对他的风评,和那次在天文台下面的骚乱中,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不管自己老娘死活的那种。
没想到此时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那个光手上正拿着一副碗筷。他甩了甩上面的水,然后放到华老太太面前,将白奋进带来的那个饭盒打开,用一个小勺子将里面的内容拨到碗里,“来,慢慢吃,小心别烫着。”
“哎,哎。”老太太乖乖地拿起勺子,一点点地舀着碗里的蒸鸡蛋。
接着他才将注意力转到白奋进身上,“来,把这些给我吧。”他说着,接过大个子手上的袋子拿到屋里。
“你看人家多好,常常来看老人家我。”华老太太一边吃着,一边嘟囔道。
“哎呀,娘啊,我这不是忙嘛。”她的儿子回头说道。他大概一米八左右,不算是特别瘦或者特别壮实,穿着一件看起来比较柔软的上衣,卷着袖子,下身穿着西装裤。
“哼,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老太太喃喃道,抱怨着儿子。
“哎呀,你不知道现在挣钱有多难。”男人说,“自从被取缔之后,都没有人来了。我们只好打游击,拉客人去,或者把姑娘送过去。”
然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日子不好过咯…都是靠一把苦力,熬一天是一天。”
白奋进在一旁看着,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听懂了华老太太的儿子究竟在从事着什么行业。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傻傻地看着老太太。
“那,我先、先走了。”他说,转身就要离开。
“伢子,给人家弄点那个…我刚做好的那个花生糖。”华老太太赶紧说。白奋进立刻停住了脚步,有些期待地伸长了脖子朝屋子里面瞅。
“哎呀,妈,你还在搞你那什么糖。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玩意儿又不稀奇,你又累,就不要弄了,儿子又不是养不起你。”男人抱怨着走进屋子里去,过了一会儿,装了一袋糖。
白奋进憨笑着说:“谢谢华奶奶!”伸手去接糖果。可是对方一缩手,他一下子没有接到。
“来,叫爸爸,叫爸爸就给你。”男人嬉笑着冲他说。
“可是你不是我爸爸…”傻大个儿有些迟疑,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花生糖。
“没关系,就当好玩嘛。叫爸爸?”男人逗弄着又把糖果凑到他眼前。
白奋进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已经死了!”
男人听到这一句,“切”了一声。“没劲,”他说着,一边将袋子扔给他,“傻大个儿,没意思。”
白奋进低着头,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糖果,不知是在沉思还是怎样,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跟着他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高大的光芒摇摇晃晃地走着,肩膀是垂在那儿的,显得有些沮丧。但是那个光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失在我眼前。
从我旁边传来细小的交谈声,两个人影肩并肩地从旁边的山上面走下来。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高个子的女人说道。
“但是我们现在还毫无头绪,”身边短发的女人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来,“学校不肯给我们批设备,铅板已经是最好的了。”
岑晓的光点点头,“是啊…起码铅还在我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她说。
“我们需要怎么做?铅板弄回来了,还需要组装吧?”看来她们两个是去取她们运来的铅板的路上。我还记得之前在门口遇到过一辆车给她们送这些东西,说是用来隔离她们接收到的物质用的。
这时想起来,铅板倒可能是最佳的选择。虽然当时的她们可能还没有怀疑到放射性,但是显然她们已经做好了预防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