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天晨欣喜的接过剑，竟一时忘了道谢。
世上珍奇良多，出自狱城，粗布生活并没有迫使少年去羡慕酒肉生活，反而志在朝堂，心在剑梢。
这少年，不简单，若是能在朝中获得一席之地，日后必将辅佐帝王横扫天下。
“少侠。”南子杰倒是客气，尔雅一笑，“可想得一官职?”
欧阳天晨一愣，还没来得及思考，金允伸手将他拽到身后，已然开口：“他从未有过这等想法。”
南子杰皱眉，僵硬的身形看出他有些不悦：“郡主何出此言，欧阳公子还未发话，你怎能代为回复?”
金允挑眉看他：“难不成，王爷要在这里跟我抢人?”
南子杰习惯性的笑意开始发寒，倒也很少见金允这般紧张，便也君子般不强求。
“那好，”南子杰倒是客气，还微微躬身，“若是欧阳公子想明白了，莱城王府的门永远为你开启。”
说完，潇洒转身，带着侍卫走远。
“郡主这是……得罪了莱城王?”欧阳天晨小心问道。
金允不耐烦的横他一眼，没去理会这话。
此刻，府中倒是气氛紧张。
冰皇的心腹太监不远万里，亲自现身于王府之上，如同一个如朕亲临的指示。
“传冰皇口喻，召郡主进宫觐见。”
金威国换上一脸奉承，凑近道：“如此，便飞鸽传信就好，何苦公公大费周章。”
那太监倒是一脸阴阳怪气：“大人以为，刺杀当今二皇子，小罪不足挂齿？”
“公公何出此言。”
仆从闻声行礼，太监回头，金允仪态万千，款款而来。
“郡主，劳烦立即起身走一趟，别让陛下等急了。”
金允走至金威国身侧，似在征求意见。
金威国长叹一声，伸手拉住金允的手，紧攥着，舍不得一般。
“父君，虽然你只是冰皇派给我的义父，这些年，我稚嫩的各个决定都靠你扶持，我早已把你当亲生父亲看待。”
金威国，这个曾经戎马天涯的铁血将军，眼眶也不自觉湿润起来，恨自己是一介没读过什么诗书的莽夫，终不能说出太多话来。
“此去一别，怕是再无相见，就算陛下饶我一命，辞行的日子也临近了。父君，您的恩情，小允永世不忘，待我走后，望您安生娶妻生子，也算圆我此生一大夙愿了。”
那太监似是无情无义的，全然不顾这些纸短情长，只是捏着喉咙，一个劲的催：“郡主，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
“那也是郡主的事，你本分已至，可以闭嘴了。”欧阳天晨上前，仗着郡主的袒护，打断太监的话。
太监吃瘪，自然也只敢将仇纳入心底。
先皇家事复杂，当今圣上又不待见，甚至只给她一个挂名郡主，将土地再封给莱城王南子杰，看来，这苍茫人世，的确是各有各的不易。
虽是想到这里，令欧阳天晨有些许伤感，可又想到，这郡主除性情直来直往，倒是与人为善，尊重师长，也颇得民心。
莫非……这就是书上所说……圣女转世?
在这谈话冥想之间，小柔已经整理好了全部包裹，整齐的装进马车里。
“父君，孩儿告别。”
金威国依依不舍松开金允的手，依旧无言。
金允转身，见小柔已经搭好了台阶，似不忍心，咬牙道：“小柔，你就不必跟着了。待我走后，你找管事的把卖身契拿走，我在房间的暗格里留了些银两，你可以用它，去拜师，学你喜欢的医术。”
小柔放下手中的活儿，跑至金允身边，也成了泪眼汪汪的模样。
又是一次盛大的离别。
欧阳天晨是见不得这场景的，他总是会想到自己没有好好跟亲友道别，而又此生无法再相见的遗憾。
他别过脸，头仰向天空，扼使眼泪不掉下来。
旁的，金允在与他们拥别。
天也不如早晨晴朗，阴风阵阵，似是将雨。
“走了。”
金允走过他身侧，感受到这忧伤气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眼眸也无过多停留，转身便上了马车。
未来，到底会如何，也无人知晓，无人敢预测。
“是要去皇城了吗？”
坐在马车内，欧阳天晨漫不经心问道。
“你想先随我入宫吗？”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有。”
金允翻开包裹，在杂乱的兵器中翻出一张契纸和一只令牌。
“这是太子的通行令，当今世上我与太子各一份，凭此令牌，可以出入除府邸和民宅的所有皇城地界。意思是，所有客栈任住，所有酒楼任品。”
欧阳天晨摇头，奢靡生活，他享不来。
金允像是早就料到，随手把令牌扔进包裹，将契纸塞进他怀中：“那就把勇士令拿好，随我进宫面圣。”
“你会死么?”欧阳天晨担忧的看着她，却见她满脸漫不经心。
听到这话，她倒是挑眉，似乎这个问题很值得沉思。
欧阳天晨见她脸上神色闪现，突的抬起头，双目直直望向他：“好奇问问你，你是希望我死在王宫，还是边境?”
“这……”
怎么突然问题被反抛了？
“你不会死的。”欧阳天晨只好这么答。
“哦?”金允戏谑的笑笑，脸又向欧阳天晨凑近一寸，“你……何出此言?”
这下子又把欧阳天晨吓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两声，没说出话来。
金允缩回脖子，仰天笑了几声：“你这话，就是保护我的意思啊，不准食言。”
欧阳天晨顿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也无答应，也无拒绝。
真叫人捉摸不透。
可保护金允，自是欧阳天晨他应当的，可他那点连自保都不够都三脚猫功夫，如何能护郡主周全?
金允自然也懂了他的顾虑，又宽慰道：“待进了宫，我自会找人教你习武。”
“谢郡主赐教。”
金允正摆手，想告诉他免礼，马车忽的停下来。
“何事?”金允冲外头车夫喊道。
耳旁却是刀枪剑戟的声音。
“恭迎郡主入宫，劳烦您卸下武器，轻袍入殿。”又是那恼人的太监。
欧阳天晨闻声，将斩龙剑从身后取下，金允突的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斩龙剑拿好了，别放下。”
不等他询问原因，郡主已经一个箭步冲出马车，耳畔只有她的一声高喊：
“太子令牌在此，谁敢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