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胡思乱想之中,不知不觉间昏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简单伸个懒腰,坐了起来.想起昨晚的女孩,忙往身边看去.见她躺得离自己远远的,月出蹲踞床边,虎视耽耽地盯着她,见简单醒来,邀功似的叫了一声,跑到他身边摇尾巴撒欢.简单摸摸它,看着它身上地图也似的焦毛,笑道:"小月啊小月,昨晚上忘了问你了.你这一身毛是怎么回事啊?"小月是简单给月出起的名字.
月出委屈地叫了几声,眼里快要滴出泪水来了,无辜地看着简单.
"是我把你给搞成这样了?"简单吃惊之余,不免好笑,说道:"我怎么都不知道?"
原来是简单行功之时,月出不知厉害,想往他身边蹭,结果被那股能量反弹出去,就搞成了这样.简单问清楚之后,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呵呵,回来给你弄几根骨头,犒劳犒劳你,给你赔礼道歉."
月出有些不满地叫了起来,似乎不满意简单拿骨头敷衍它.
简单觉得床上一动,抬眼看去,那女孩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想是醒来了.简单拍拍她的胳膊,说道:"这位姐姐,起床了."
那女孩被他拍的地方肌肤微缩,紧闭的星目之下,眼珠转动.却不睁眼,也不说话.
简单奇怪地道:"你不是醒了吗?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我柔柔姐的同学呀?怎么在我房间里?"
那女孩仍然不动,月出低低嗷叫一声.女孩身子颤抖,生生怯怯地睁开眼睛.
仿佛孤鹤哀鸣于云端,仿佛佳人鼓瑟于寂林.仿佛花瓣落在清水之上,又仿佛月色里袅袅的寒烟.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幽怨哀伤.简单心中没来由地一颤,霎那间只觉得天崩地裂,惊心动魄.脑海中杂念全无,轰然作响,万鼓齐鸣,看的想的全是这女子的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轻声说道:"你,你是谁?"
看着他目光虽然痴然,却毫不是调笑淫亵的模样,稚嫩的脸上倒有些怜惜宠爱的意思,和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完全不同,那女孩渐渐心安胆放.简单见那女孩神情低徊婉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一样.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吓住了她.
那女孩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想起还没回答简单的话,怯怯回眸看去,简单仍然是那般的神情,反更添了些小心翼翼.心弦微动,一丝暖流融入自己心中,眼圈微红,直觉得有千般的委屈,万般的心事想要告诉眼前的男子.忙低下头轻轻说道:"妾身谢阿蛮.冒犯公子之处,还请公子千万莫怪."
纤音婉转,含着些许落寞.简单不由地听得痴了.
那女孩见简单好久不说话,心中奇怪,偷偷地抬眼看去,见他正痴痴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忙又勾下头.霎那间小鱼儿跃出清水,彩虹横在雨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仿佛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简单喃喃地吟道.
"公子."那女孩声音略高了些,话语中带着羞意.
简单回过神来,面带尴尬,手足无措,说道:"啊,谢阿蛮?谢阿蛮.你,你,姐姐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公子忘了吗?"谢阿蛮飞快地看了一眼简单,见他不似装假,接着道:"前日公子运功,灵气直冲九霄,笼盖千里.妾身以为是有什么宝物出世,便来到了这里."
"哦,那姐姐又怎么晕倒在我房间?"简单料不到自己行功居然有这么大的声势.
"妾身方才进得公子房间,便被这,便被这."谢阿蛮怯怯地指了指月出,道,"便被这神兽击伤.所以晕倒过去."
其实昨夜谢阿蛮便醒了过来,有心偷走,也是被月出监视得不敢乱动.
简单惊讶地瞧着月出,道:"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厉害?"他从谢阿蛮话音中已经听出她是修真之人,想不到竟斗不过一只畜生.月出炫耀的高鸣一声,踌躇满志,左顾右盼,颇有君临天下的风范,又很有点沐猴而冠的气派.
这月出乃是上古奇兽,是最凶悍的怪兽之一.头上独角可发雷电,身后白尾可御风而行,双眼能催眠,吼声震荡魂魄.动如闪电,皮如坚铁.当年长风子收服月出之时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更别说谢阿蛮远不如长风子了.它之所以和简单亲近,一个是因为长风子已经封印了它,戒指持有人便是它的主人.更重要的是因为简单身上散发出的先天元气的气息,让它分外熟悉.
简单想了想道:"阿蛮姐姐,你见我师父没有?"
"公子的尊师?没有呀."谢阿蛮摇摇头,"我来之前见这里有很多的修真者和凶悍的魔怪,便不敢靠近,等他们都走了,我才进来的.进来之后没见什么的."
"哦."简单越想越不明白,估计是因为自己练功的时候元气大盛,所以吸引来了那些人.长风子为何和他们一起走了却是想不通.
难怪他想不通,他又不知道他早成了现代版的唐僧,正派人士想把他纳入门下,增光门楣,邪魔之流想吞噬他的元气,增长修行.尤其是他行功当晚,先天元气将成未成,是自我保护最薄弱的时候,对邪魔来说正是吞噬的最好机会.若等他元气稳固之后,就没这个机会了.所以早有大批的邪魔从各个星球来此,他刚一入定,这些邪魔便是纷纷现身.还好长风子也邀请了许多好友前来助阵,两边谈不拢,就要大打出手.长风子等人怕破坏了地球的环境,怎么说地球也是他的老家啊,便将这些邪魔引到外空间去了.
也算是托简单的福,很多都是只曾闻名,未曾见面的对头们趁这个机会倒是能亲近亲近了.
本来还是留下了不少的上清门弟子守护简单.谁知道简单行功到最后,功将圆满之时,又发生了点变化.元气为灵气之母,母亲大人将出,儿子辈的灵气们自然要来拜见.受元气吸引,这些人的灵气大肆外溢,大吃苦头.料想在这样情况下,就算有邪魔来,也是送肉上门.所以纷纷远遁逃避.
哪知道还是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谢阿蛮便是这样糊糊涂涂地被弄昏过去.她昏过去的原因,月出占了三分,简单倒是占了七分功劳.还好谢阿蛮体质特别,本身除了灵气之外还有另一种奇特的气息.所以才保住了小命.但她身体内的灵气也被简单吸收殆尽,只剩下了那一种有别于灵气的气息.
"阿蛮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啊?"简单说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多谢公子好意.不敢劳动公子大驾."谢阿蛮神色变幻,偶尔偷看简单一眼,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下决定,过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公子能不能让妾身暂时在公子这里停留些时日?"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面上红潮甚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简单微一愣神,喜道:"当然好了.当然好啦."搓手挠头,喜不自胜.
谢阿蛮看他惊喜的神色,脖颈都红了起来:"因为妾身此时元气大伤,怕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所以,所以."
"没问题,没问题."简单豪爽地挥挥手,"住多久都行.都是这畜生不好."说着,轻踢了月出一脚,又问道:"阿蛮姐姐你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吗?"
"妾身住处离此一千六百里,名唤南沙."
"一千六百里?南沙?南沙群岛吗?"简单吓了一跳,那么远,也不知道她怎么来的.
"不是,是陕西汉中南沙河."谢阿蛮犹豫了一下,说道.
"哦,住在河边呀.唉,山清水秀,我也想啊."简单一脸神往,"阿蛮姐姐,什么时候带我去你们哪里玩好不好?"
谢阿蛮神情古怪,似乎想隐瞒什么,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公子,其实妾身不是人.是鬼."
话说完了,谢阿蛮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奇怪,明明已经看出来简单不知道各种生命体的区别,看不出自己的来历,可为什么仍然不忍心骗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初见面的男子,甚至连名字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想来他知道自己是鬼之后定然十分惧怕,或者非常厌恶,那些个修真的人不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吗?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跳得这么厉害,生怕他露出一丝丝的厌恶惧怕之色?既然怕,又为什么要告诉他?这千年以来,所有遇到的人不是贪图自己的姿色,就是骂自己是害人的鬼魅,想打散自己的元神.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心里藏了多少的委屈,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哦,是了,只有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还带有孩子气的眼神却是如此温柔,那般柔情,这般清澈,不带一丝杂质.居然让自己有想在他怀中痛痛快快大哭一场的冲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骗他?现在他知道自己是鬼了,若是,若是不再理自己可怎么办?想到伤心处,几欲落泪.一时柔肠千转,忐忑不安,再也不敢看简单一眼.
简单脸上显出惊讶之色,不过转而就被怜爱神色取代.鬼有什么了不起的,简单打小就对聊斋里的鬼魅和狐狸精们有点想法,巴不得见见.
此时看着谢阿蛮不敢抬头,泫然欲涕的娇怯模样,又觉得阿蛮姐姐比书上的那些狐狸精们强得太多了,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只觉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说道:"姐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谢阿蛮再也按捺不住,泪水潸然而下.简单忍不住把她拥在怀中,心潮彭湃,豪气万丈,只想着永远不要让这个女子再受如此的委屈,要保护她一生一世.
要知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生命是天生媚惑,一种是妖,一种是鬼魅.谢阿蛮本就貌若天仙,再加上此时是真情流露,就算是大罗金仙看见了也要心动.更不用说简单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豪气万丈,总觉得让小写手有点别扭.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豪气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