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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封永远也寄不出的家书

父亲,你知道吗?

你走后的的第一个年头,那场压抑已久的雨,终于宣泄而至了。

虽然清明时节的雨,远没有夏天来得猛烈,但也足够将这一春的感冒降低到了极点。我想,若你还在,必定会因这一场雨,咳嗽会轻一些,必定因这一场雨,所受的痛苦会少一点。

你病重的时候,正值正月。大多数的树木还没有吐出新绿,我就每天苦苦的盼着,那满眼的绿色。因为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春天来了,你的咳嗽也就好了。

一直都知道,我是孩子中你最疼爱的一个,你对我的爱远远胜过爱哥哥;一直都以为,你会为你最爱的孩子而好好活着,只要我不说放手,你就不会离我而去。

那天,你说眼前好黑,你什么都看不到。我扶着你躺下,跟你说,睡吧!等天亮了,再睁开眼,就什么都可以看到了。

可是,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进屋里的时候,你却不肯再睁开看这世上一眼了。

那时候,母亲说你对食物越来越挑剔,总是不吃这不吃那的,夜里也痛得越来越厉害。可我带给你的鲜牛奶,你总会高高兴兴的喝;我递过去的煮鸡蛋,你也二话不说的吃掉。至于病痛,你更不曾在我面前提起。

也正是那段时间,我和嫂子的矛盾升级。明明知道你会很担心,我却不肯多踏进家门几次。可我不知道的是,哥哥一人独守着你病的秘密,更不知道你得的竟是肺癌,而我却一厢情愿的相信你只是肺气肿。要知道你在这世上的时日不多,我一定不会理会嫂子的挑衅,我一定放下那所谓的自尊,不顾一切的去守着你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每一寸时光。

如今,你最任性的女儿,长大了。

她不会再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跟人去争执;不会再因为一些芝麻大小的琐事,去跟人再计较。她已经学会了忍让,学会了宽容。你会不会放心一些了呢?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去回忆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我怕我会忍不住的哭,可又放不下关于你的一切。我得甲状腺癌那年,沉默寡言的你消瘦了许多。你对我说,什么都别多想,好好活着。后来我就一直记着你的话,好好地活着。可你,却不肯兑现对我的诺言。父亲,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为了你最爱的孩子,好好活着呢?

最后的几天去看你,你总是靠着氧气呼吸。每次我离开的时候,你最多的一句就是:吸着氧气。我不能送你了。所以,每次清明上坟的时候,我也总会对你说,爸,你别送我了。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青睐春天。那是因为许多老人对我说,冬季是气喘病的高发期,所以我才会爱上寒冷过后的那一个季节。

春天过后,我便又开始担心冬天。常常这样的周而复转。

可是现在,你看,今年的春天,我终于盼到了满眼的绿色,你是不是觉得病痛好多了呢?

如果这样美丽的春天,你仍还在,该有多好!如果,这样有雨的季节,你仍安康,该有多幸福!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多希望能回到小时候,依然依偎你怀里,做那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多希望,我们还能在岁月里,你陪着我长大,我伴着你变老;多希望这世上能有轮回,那样我就能一眼认出你......

父亲,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身在何方,而我,这封家书又该寄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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