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素烛,三束檀香,几样蔬果,一坛美酒,十月的草原之夜,秋风劲,透骨寒。楚天翔在饶乐水边设下香案,向南遥祭。身边再无别人,只有天上一轮明月似在相伴。
“项王,请您务必保佑姐姐和您的骨血。”,楚天翔举起酒盏,将琥珀色的美酒倾入滚滚流水之中。自从午时虞姬出现分娩的迹象以来,楚天翔便被离开了木屋,虽然他有惊人的医术,可是他非孩子的父亲,自然不能在旁。其实,按照乌桓的规矩,生孩子时男人不可在五十丈内停留,因此就算项羽复生,恐怕也无法留在当场。
“两位姐姐,你们还好么?”,楚天翔又倾了盏酒,缓缓的洒落在地上,这些日子,巧菡与诗菡在梦中出现的越来越少,可是他知道那段时光永远不会被遗忘。想到过去的那些日子,楚天翔不禁有些心酸,虞姬的木屋中仍旧烛光闪亮,在无聊且紧张的等候时光里,他盘膝而坐,与冥冥之中的亲人娓娓而谈,将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
酒入愁肠催人醉,楚天翔在微醺中似乎找回了过去在云梦的美好时光,在心底深处感到一丝久违的欣然。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忆力太好,如果永远能像醉酒一样,将那段过去抛在脑后,重新开始,那样,是不是会更开心?
“生了!生了!”,翠儿气喘吁吁的叫声驱散了楚天翔的酒意和遐思,他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向着翠儿迎了过去,问道:“生了?”
翠儿一边点头一边喘气道:“生了!生了!是个女儿!长的可漂亮呢!”
楚天翔急问道:“大人可好?”
翠儿不迭的点头道:“母女都平安!”
楚天翔这才感觉到自己紧握的双拳里早已浸满了汗水,随着双拳的缓缓张开,整个人在刹那间松了下来。抬头仰望苍穹,月已沉,天狼星正熠熠生辉,宛若与他对视,眼见又将迎来一个新的黎明。这才匆匆向虞姬的木屋走去。
邑落中负责接生的稳婆们早已将一切安顿完毕,换了一身新衣的虞姬正静静的躺在榻上,一如往昔。孩子正被一个稳婆抱在手里,脸上淡淡的茸毛在烛火下闪出柔柔的金色,眼睛还没有睁开,但看面庞,与虞姬有七分相似,又带了些项羽的英气,想来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邑落的老祭司正在喃喃的念着祝福的话语,这数月来压在楚天翔心头的大石方告落地。按照书上所载,如果产妇自己没有意识,不能用力,那么生孩子的结果多半是母子俱亡。
“或许,这是项王和楚地的人们在保佑这对可怜的母女吧!”,楚天翔面对眼前的奇迹,不得不做如此感想。
从这天起,楚天翔便一心扑在了孩子的身上,每日不知要探望上多少次。只因孩子的身世实在可怜,父亲已殁,母亲又是现在这般模样,当然,楚天翔也想起了自己那个还在诗菡腹中便夭折的孩子,因此对这孩子加倍的疼爱。
到了孩子满月的时候,已经和楚天翔分不开了,每当嚎啕大哭的时候,被楚天翔抱着颠颠便会破涕为笑,倒似他的女儿一般。而这个小开心果也算给楚天翔带来了不少欢乐,就连一向粗心的桓勇都发现他与以前大不一样,打趣道:“看这孩子跟你这么投缘,我看你不如当他的干爹算了,只是也该为孩子找个干妈才是。”,说的一旁的翠儿都不禁掩口而笑。
楚天翔却是淡淡一笑,继续逗弄孩子去了。这让桓勇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得岔开话题问道:“孩子也满月了,按我们这的规矩,也该取个名了。”
楚天翔沉思半晌,方道:“至刚则易折,希望她以后不要象她的父亲。女孩儿,还是优柔闲思来的好,就叫项柔吧。”
翠儿一听便连声称赞,桓勇亦不禁拊掌叫绝。随即也忍不住低下头来,朝着襁褓中的孩子低唤:“小柔儿,你干爹取的这名字不错吧?”,楚天翔见他又琢磨起这事,也不多言,两人看着孩子,满心欢悦,一时间将愁苦俱忘。
却在此时,桓猛却冲了进来,推门响声之大,差点将孩子吓哭,桓勇勃然变色,正要呵斥,却发现桓猛身后跟着两人,全身缟素。楚天翔刚将孩子递给翠儿,转身看见这俩人身上的孝服,虽然强定心神,却终是按耐不住,一口热血喷出,竟仰面倒了下去,幸好桓勇一把扶住,身着孝服的两人急忙抢进门来,正是盖忌与刘捷,两人满面风尘,双目通红,想来也是哭过不久。几人将楚天翔抬回他的住所,轮流掐虎口与人中,半晌楚天翔才悠悠醒转。
盖忌久留未归,他便一直担心山中有事,却从未想到师傅或黄石公会有不测。可是除了他俩人,天下又有何人能让盖忌与刘捷执子侄之礼披麻带孝。他虽不想问不忍问,可终究不能不问,哀声道:“盖大哥,刘捷,你们为何如此模样?莫非。。莫非。。”,却终是未能问出口去。
刘捷早已泣不成声,盖忌则屈膝跪下,泣道:“贤弟,为兄的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两位老人家!”
楚天翔听他言下之意,竟是两位老人都已仙去,心头宛如又被重锤一击,鲜血又自嘴角缓缓流下,心中已明白必定是有人加害,满腔伤心转为滔天愤怒,眉毛一挑,缓缓说道:“盖大哥赶紧起来,仇人是谁?快与小弟说个清楚!”
盖忌长身而起,楚天翔这才发现,数月不见,盖忌的双鬓竟已有了数十茎白发,虎臂猿腰此际也显得有些佝偻,显然此事对他的打击极大,心中对那仇人更加痛恨。
盖忌稳了稳心神,方才开口说道:“自从那日与贤弟一别,我回云梦山将垓下之事一一禀明两位师长后,鬼谷他老人家便重病不起,好在有黄石伯伯妙手回春,只是他老人家也极是疼爱你那两位娇妻,心中也常常恻然。我生恐走后两位老人家若一起病倒,则无人照拂。故此留在山中以便随时照料,直到上月末,两位老人都已大好,我便准备来与你会合。谁知一天,山里突然来了一人,这人你我早已相识。”
楚天翔知道二老之死必然与此人有关,急问道:“来的是何人?”
盖忌目光如炬,几乎要滴出血来,恨道:“便是那晚杀死巧菡的高个男子!在垓下那晚,我便记住了他的模样。虽然这次他取下了头盔,露出满头银发遮住半边脸,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楚天翔听的心内不停抽搐,痛的几要晕了过去,恨道:“我必要将此人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说完方自觉得有些不对,疑惑道:“这次他带了多少人?”
盖忌叹道:“仅他一人!”
楚天翔越发迷惑,问道:“他剑术不过与大哥相仿,如何两位老人家都遭了他的毒手?”
盖忌却叹道:“二老之死却非他直接下手!却是自己死的。”
楚天翔听说两位师长均非横死,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可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道:“那又是为何?”
盖忌叹道:“那日我一见此人便认了出来,当即拔剑相斗,想要替两位弟妹报仇。可那人却说是鬼谷他老人家的旧识,有要事要见他。我生怕他这是一计,想要寻机加害二老,哪里敢答应。偏巧二老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便出来看个究竟。鬼谷他老人家见我二人相斗,急忙喝住。原来那人并未说谎,倒确是他老人家的旧识。我便向他老人家说明此人便是杀害巧菡的凶手,他听完脸上神色好生怪异,除了悲伤似乎还有些失望。随后他让我暂避片刻,容他与那银发男子独自相谈几句。我虽疑惑,但师长有命,也不得不从,只好暂且放下复仇的念头,跟着黄石公他老人家到了别处,留他二人密谈。直过了一个时辰,那银发男子才飘然而去,脸上似乎也满是怨恨和忧伤,我本想出剑拦他,他却冲我说了一句:‘王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我一听之下,生怕鬼谷他老人家有什么不测,不敢耽搁,急忙进洞去寻,结果他老人家倒是安然无恙。”
楚天翔奇道:“既然如此,我师傅和黄石伯伯为何又会仙去?”
盖忌勉强抑住悲伤,继续道:“鬼谷他老人家见我二人进去,苦笑一下,说是要一个人静一静。便又将我们轰了出来。过了半晌,我听到洞内传来声响,便再也顾不得那许多,冲将进去。他老人家竟已以头触石,奄奄一息了。黄石公他老人家略一搭脉,便微微摇首一叹,显然已是返魂乏术了。我只得去寻清水等来与他老人家擦洗,准备置办丧事,在我忙乱之际,黄石公却在石桌上摆下棋盘,独坐秤前,笑道‘老友既去,又去寻何人与老夫对弈。也罢,我便来寻你吧。’,我心知不好,忙冲过去想要劝解,可手一探去,发现他老人家也没了气息,竟是坐化了。”
说到这里,盖忌已是泣不成声,停了半晌才从怀中摸出一方白绢递给楚天翔,说道:“次日午时,刘捷也赶到云梦山来寻我,也算赶上见二老最后一面。之后便是料理丧事。这是鬼谷他老人家死前留给你的亲笔。想来他没有当时便寻短见,就是为了要留这些给你。”
楚天翔婆娑泪眼,展绢一览,朦胧中只见白绢上只写着两行小纂:“老夫一生能得此佳徒,足矣!足矣!苍天有好生之德,吾徒不必因老夫而造杀业。”
睹字思人,他是王靖一手扶养长大,名为师徒,情同父子,此刻哪里还能抑住思念与泪水,直哭晕了数次,方才止住。这时桓戎也已闻讯赶来,也不避嫌疑,着意照拂了一番。楚天翔才算醒了过来。
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刘邦匹夫,我必倾我全力,让你永不得安宁!”,早在垓下,银发男子有意为之的一句“汉王有令”让他在不自觉中早已认为他是刘邦的嫡系,而这次留下的一句“王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更是让楚天翔对此深信不疑。
人在愤怒与悲伤中往往会失去绝大部分分辨能力,即便聪颖机变如楚天翔也无法打破这个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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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的后代的姓,完全根据投票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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