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的郊外艳阳高照,幽静的小县城在不知多少岁月里埋藏了多少秘密,只是现在,这里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县城的教堂,大门紧闭,从门口就能感受到里面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
令人胆寒的气息,顺着缝隙渗出了古老的墙壁,这些藏在世间的争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死亡只是伴随着一秒一秒流逝的砂砾。
雷昂双手灌着剑气,在人群中近身肉搏。
他知道,刺客们巴不得与他拉近距离,但是那又如何,有何可避、有何可惧。
手持匕首的刺客出现在他的眼前,雷昂不等其接近,一个突刺来到了他的面前,一道竖斩,剑气溢出。手持匕首的刺客试图用手里的武器去挡,当他的匕首碎裂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在螳臂当车。
他侧开身子,堪堪躲过了致命伤,但剑气将他的一只手臂留在了空中,殷红的鲜血舞于空中。
雷昂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一个箭步,就要去其性命。
倏地,他感觉到身后的杀意。
条件反射代替了思考,他在转身的过程中,手指从下至上轻轻划过,剑气早已如同脱缰的野马。
铛!
一支飞羽折断在半空。
不远处,几个手持弓箭的敌人正瞄着场中央的三人不停地放着冷箭。
哼!
雷昂轻哼。
双手同时释放剑气,身体前倾,准备杀向这群弓箭手。
但只见,一道波纹略过,这帮正专心地狙击着三人的弓箭手表情一滞,双目瞪得滚圆,下一刻,他们的瞳孔开始放大。
而在他们眼中,这个世界变得支离破碎。
他们自己也变得支离破碎,和玄之又玄的空间一起。
尸块悬在半空,过了几秒,“啪嗒”散落了一地,血液如同海水冲上岸边染湿了地面。
雷昂转头看去。
亚历克斯伸着右手,直指这群偷袭之人。
他朝他点了点头,他也点头回应,收回右手,重新翻滚入人群,出手之间,一道道空间裂痕残留在空中。敌人们一旦触碰,立刻鲜血四溢,只留下这一处血肉,消磨于空中。
少了弓箭手的给他的压力,雷昂以极速穿梭于人群中,手掌挥舞,一道道血色的痕迹永久地留存于敌人身上。
一步杀一人,鲜血不沾身。
反观洛弘尊。
被团团围住的他一动也不动,他面无表情,既不紧张却也不似另外两人那样热血沸腾。
他静静地看着四周,眼里却没有一人。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敌人将眼前的猎物团团包围,看着他就像看着陷阱里的小白兔,似乎对方剩下的只有束手就擒,然后任人宰割。
包围圈开始有人杀出,一个接一个,每人只会攻击一次,然后便闪身补充回包围之中。
而洛弘尊也丝毫不急,他只是淡然地闪身。残影舞动于空中,所有的攻击都被轻松地避开了,没有一人能够触碰到眼前这个男子。
这样子的战斗能算是战斗吗?
洛弘尊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看了看手掌上的掌纹,像是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
像是纠葛的命运,像是坎坷的过往,又像是世界的轨迹。
战斗不该是这样子的吧。
我已经记不得经历过多少的战斗了。
从一开始的一步一行,到渐渐的奔跑,我开始攀登眼前的山峰,那时候我觉得没有我登不上的高峰,即使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就有着一座不曾有人越过的高峰,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和他并肩,站在一样的高度。
可是,自从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我的眼前,所有的山峰都消失了,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和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我慌了,我寻找着,寻找着能够攀爬的高峰,但最终找到的只有心灰意冷。
一切都变了。
洛弘尊抬起头,眼前出现的是教堂的穹顶吗?是那座漂浮的岛屿吗?是无穷的天宇吗?还是那天宇之上?
其实眼前出现的还有他的身影,和那些记忆。
这么久了,我差点忘掉了这些,忘掉了他的存在,但是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洛弘尊只是闪躲着,他没有丝毫的战斗欲望,因为这样的厮杀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四周潮水般的敌人,像疯了一般涌向这个不会还手的敌人,但不论怎么拼尽全力,都无法沾到他的衣袖。
雷昂感觉到自己的异能有些枯竭,无法借助“修罗”,他只能挥霍自己的剑气。
“剑意凛然”只要“意”存,就永远不会失去璀璨的锋芒。
但那只存在与传说之中,事实是,雷昂体内的能量已是寥寥无几。
而眼前,人就是无穷无尽的人海。
他算是明白了,他的剑气一路斩去,却是杀死了很多的敌人,但那些只是连男爵级都没有达到的炮灰,至于其他的人,只是装作被重伤的模样,很快便可以再次杀回来。
其实人数根本没有和预想的那样减少,敌人们无畏生死的冲刺只是幌子,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拼上性命一波压死他们,只是装作勇往直前,暗地里却如同泥鳅一般躲过致命伤,然后轮番缠斗。
敌人在消耗己方的体力和能量!
发现这一点的雷昂知道这一战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哈!
他大喝一声。
斩山河!
右手水平挥动,动作不快,可却看不清楚轨迹。
一道白色的残影留在了手指划过的空中,这道残影闪烁着光芒,在发光在发亮。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刹那间,残影前冲,一瞬间掠过无数敌人。
刺客们的眼前,残影爆发着星光,仿佛流星划过,仿佛宇宙寄点的大爆炸,仿佛世间壮丽山河崩塌眼前,一片光明。
血雾爆开,飘飘零零。
逼退眼前的敌人,雷昂单膝跪地大口地喘着气,浓重的血腥味涌进了他的鼻腔,穿过呼吸道,涌入了肺里。
虽然喜欢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但是形势真的不妙啊,他可没有准备死在这里。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亚历克斯。
金色的头发在空中舞动,面对过于敏捷的敌人,他的异能没有想象中的有效,但是他的体术也不是摆设。
灵活的身姿不时避开或刺或斩袭向自己的利器,不时挥出一拳扫过一腿,搅动着空间,只见他的周身,早已支离破碎,敌人只得避开这些破碎的空间另寻缺口,持续着攻击。
无数把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短兵利器到处游走,不时在亚历克斯身上留下一道两道不深的血痕。
但是每一道血痕都换来了他带有破碎虚空的一拳,或是一条手臂,或是一条腿,亦或是半个腰腹,瞬间被绞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已经伤痕累累了,但是他还在笑。
他就要参军了,他将要去往最前线,这样的生死之战每天都要置身其中,但这不正是他考入军校的理由吗?
生是寂寞的,死是落寞的,不是唯有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活着吗?
渐渐地,亚历克斯已是放弃了躲闪,与人海进行着互殴,以一道道伤痕换取一拳拳的破碎。
十几个刺客涌了上来,飞跳着扑向亚历克斯。他们想要用肉身拖住他,为同伴换取致命攻击的机会。
眼看着亚历克斯就要被淹没在人群之中,他开始狂笑起来。
哈哈哈……
双臂一震,周身形成了一圈透明的球体,刹那间爆开推向四周,触碰到的人全都化作了一团血雾,被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抹杀。
虚空灭绝!
周身十米之内,成了死亡的禁地,生命的禁区,一切的一切都被破坏殆尽。
嘿嘿,没想到这场架打得这么困难。
他嘴角上扬,不由得哭笑。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的能量早已所剩无几,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死亡早已过了大半的刺客们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两人如同两个圆形,半径十几米之内的地面早已面目全非,同时被鲜血浸透。
空气中,死气升腾,淡淡细雾肉眼可见。
两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在他们的眼里仿佛两尊魔神,真正的魔神,他们谈笑间杀戮,屹立不倒,眼中充斥的只有狂傲的战意。
但是刺客们知道,自己这方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因为再怎么强大的魔神,都有力气用尽的时候。
而这两个人,就是在这样油尽灯枯的状态。
此时三人中,只有那个一直躲闪,从不正面面对的浅色瞳孔年轻人仍旧毫发无伤。
但是,己方已经将其牢牢控制住,待到解决了那两个早已疲惫不堪的魔神之后,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那个最不起眼的小子,恐怕无法撑过一个回合。
形势陷入了危机中的危机。
雷昂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是两个女人的面容,他的母亲和黎月婵。
母亲,我可能要来见你了,想说的话很多,但是到最后可能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好久不见。
小婵,我能留给你的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了。我时常笑着和你说,我生来就该征战四方,屠戮天下。这不是开玩笑,这是我存在的意义,不为家族,不为他人,这么说有些自私,但我只想为了自己而活着,谢谢你的陪伴。
雷昂将仅存的能量逼入指尖,剑气再度低吟,像是困兽,嘶吼着。
但是在这之前,就让我战到最后一刻吧,让我流尽最后一滴血,让我的存在与天地共存。
教堂里,只有一人,他冷眼看着这片空间里发生的一切,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唉,是什么总是能改变我的意志呢?
他严肃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