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从早集回来的禾石面如土色，抱着臂坐在石椅上叹气。
他赶了个大早，高高兴兴地去买猪蹄，结果那张屠户居然和他说将军要和什么，凌安府的三小姐成亲了。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气得狠狠揍了张屠户一顿。
结果一路回来，听到越来越多的人说，实在忍不住就上前打听了一番。
原来真的要成亲。
天啊！
禾石为自家将军摸了一把辛酸泪。
要他说，将军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女子，哪怕是公主都不为过。
可那凌三小姐别的不说，就连名声都不大好。
那群人都把将军当笑话讲。
穆莘刚推门出来，就看见了愁眉苦脸的小侍卫，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禾石听见动静，连忙换了一幅表情，起身道：“将军。”
穆莘点头：“怎么了。”
禾石心里哀嚎一声，将军苦了您了。面上却装作淡定道：“没事，属下就是来这休息一下。”
休息？穆莘挑眉：“偷懒吗？”
“是是……啊，不是，绝对不是！”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穆莘摆手。
禾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穆莘给看地心里奇怪，摸了摸鼻子。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穆芊来找他，就抬脚去了妹妹的院子。
丫鬟进去禀报了一声，然后出来说：“将军，二小姐请您进去。”
穆莘走进去，就见穆芊坐在椅上，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
“二妹。”
穆芊猛地抬头，眼圈竟有些红。
她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扑上去抱住穆莘的胳膊：“大哥！”
穆莘不明所以，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捏着衣领将她扯远了些。
穆芊委屈道：“大哥，祖母和你说了吗？你要娶那个凌姑娘。”
穆莘僵了僵，他现在最不想提起的就是这件事。
“我一直以为上官姐姐会做我的嫂子。”穆芊说：“上官姐姐知道了你的婚事，一定会很难过。”
穆芊平日里交好的小姐妹都是一个脾性，喜欢舞枪弄棒。其中有一个叫上官清的，武艺最是了得，穆芊一直都很喜欢她。
“大哥，你去和祖母说你不满意这亲事。那凌姑娘柔柔弱弱的，怎么好嫁进我们府里。”
穆莘暗叹，穆芊性子跳脱。一般女子对于亲事的问题都避而不谈，她却揪着不放。
何况还是自己兄长的亲事。
秉承着教育妹妹的目的，穆莘开口：“二妹，每个人的姻缘都是注定的。一则看缘分，二则听父母。你且记住，万万不可到处和人议论亲事。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会遭人笑话的。”
穆芊吸着鼻子：“可是，若是听父母随缘分，那岂不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穆莘怔了怔：“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要发乎情止乎礼。成亲前的喜欢，只不过是在心上浅浅的。深厚的感情都是要在长久的陪伴中一点一点积攒的。”
穆芊似乎受教了，乖乖点头。
穆莘却心中起了波澜。
自己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育妹妹。
上一世，他也没做到发乎情止乎礼。明知她定亲了，有夫君了，却还是抬不起离开的脚步。
他又何曾听父母，随缘分？为了不成亲一拖再拖，让祖母的心彻底寒了。
而对她的感情，为何就不是浅浅的，反而从头到尾都是一般深重。
自己教穆芊的，不过是那些说烂了的话。听起来有道理，真正遇见了，才能知道并不能认同。
穆芊独自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大哥，我明白了。这个世道对女子要求严苛，你这样教育我是为了让我行为端正，以后不吃亏。”
穆莘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穆芊还能如此通透，一直以为妹妹单纯，心思都放在了武场上。
穆芊又说：
“可是我觉得，感情的深浅虽需要岁月的沉淀，但心里真实的喜欢也是很重要的。开始没有感情，相处久了或许会有。但是开始便是真的喜欢的，怎能说浅。”
穆芊突然笑了笑，刚刚的委屈不见了踪影：“大哥，我会尽量遵守规矩的。但我若以后真心喜欢上一个男子，我一定会去争取。”
太阳照在了穆芊脸上，她的笑容很漂亮。
那是一个真挚又自信的笑容。
穆莘直到回了房中，脑中还是穆芊的笑和那句话。
穆芊对自己的心很是坦诚。
自己呢？
他对凌玥的摇摆失望，他恼自己的感情没有得到回报。
可他也有错，没有管住自己。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识，她有她的苦，他也管不住他的心。所以最后的结局才是那般不幸。
这一世，他们有机会能在对的时间相识，成亲。
即使他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却也会去尝试着和她相处。
因为他一开始就真心喜欢她。即使经历了许多，那份感情却没有被全部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