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身游侠装扮,身上衣衫尽是尘土气息,脸上的胡子怕有半月没有刮,表情从容,似是视那些个鲁家侍卫的不善眼神为空气。
中年男子一直坐在最角落里,之前只是在饮酒看热闹,从未发表过任何评论,直到此时乔陌骑在鲁家三少爷身上一顿暴打,才鹤立鸡群地叫了一声好。
见台上自家少爷已经爬不起来,而乔家公子又没有住手的意思,几个鲁家侍卫再难忍耐下去,赶紧冲到台上打算劝阻。
然而,乔家这边的侍卫也都在盯着呢,鲁家那伙人一有动静,乔家的人就立马冲了上去,两拨人就这样在台上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陌左一拳右一拳打得别提有多开心。
眼看将要闹出人命来,那赵妈妈赶紧提心吊胆地带着百花楼的几个打手跑了上去,脸带苦容地求到:“乔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啊!您已经胜出了,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再打了,这再打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乔陌扭头瞥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确实有些过了火,再低头看了看那满脸是血的鲁吉,心想自己下手还真够狠的,再打下去怕是真要出事,然后把手上的血在鲁吉的衣服上蹭了蹭。
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还是你的血,还给你。”
看着这幅画面,鲁家一众侍卫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一个个心里叫苦道:今天回去必定少不了一顿责难,说不定连饭碗都有可能要丢了。
乔陌登上二楼,今日这花魁毫无疑问落到了他的手里,只是此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淑蕊小娘子身上,而在一楼的角落里。
方才的叫好他自然也听到了,若不是听到了那声叫好,最后也不会再补上那几拳,说白了,最后那几拳纯粹是为了那声叫好声打的。
乔陌看着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也在看着他,两人如此对视了两三息的时间,乔陌这才主动移开视线,投向了对方桌子上的一块长条状黑布,从外形上来看,那黑布中缠着的应该是一把刀。
以乔陌的阅历和心性,看人第一眼的时候往往最为注重气质,那中年男子的气质便极其地不俗。对方坐在这座楼里面,既不显眼,也不突兀,有几分孤冷,与人对视时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还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乔陌是在楼上,对方是在楼下,从这种角度对视还能够让乔陌有种被看低的感觉,除了三师姐梦蝶外,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人。
美人款款而来,人还没走到跟前,便有淡淡清香当先袭来。
乔陌收敛心神,视线也跟着收了回来,看着花魁小娘子脸上的那层薄纱,手有些痒痒想要把它扯下来,可又有些不忍,怕一旦扯下来就再也看不到这种朦胧的美了。
“乔公子文才武略,小女子心里由衷佩服,特意来敬一杯酒。”
乔陌只觉心跳有些微微加速,赶紧极力掩饰,伸手让淑蕊姑娘坐下,同时以眼神示意孔二圣先回避一下。
“果真是郎才女貌,哈哈哈,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你们慢慢玩儿!”
说到“玩”字的时候,孔二圣特意拉长声调,其中的隐晦意思再明白不过。
乔陌只当什么也没听到,端起酒杯与淑蕊姑娘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淑蕊用袖子掩面,只将酒杯在嘴边轻轻沾了一下,然后妙目微转,开始打量起了坐在跟前的少年。
寿州城里关于乔家公子的传闻并不少,乔陌毕竟是寿州城第一大纨绔,只要一提到富家子弟,十有八九都能与他挂上钩,而且那些传闻几乎全都是负面的,不是败家劣性,便是风流糗事,反正是一条夸赞的都没有。
淑蕊暗想,今日一见,这乔家公子也并非传闻中的那般不堪,不仅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而且还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言明的魅力。
不仅这幅面相生得英俊潇洒,而且才情不差,尤其是那一首专为她而写的情词,可谓是句句触碰少女心。最后比武时动起手来也是丝毫都不含糊,雷厉风行,颇有几分铁血男儿的风貌。
“公子词中说:‘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这两心中一颗是公子的,不知另一颗是哪位好福气的姑娘?”
乔陌心中有些惭愧,暗想谁知道当年柳三变填词的时候面前坐着哪位青楼女子,紧接着心中一个灵动,回到:
“既然词是为姑娘写的,那这另一颗心自然就是淑蕊姑娘你的。”
在青楼泡妞,需要卖弄情怀调节气氛的时候一定要卖弄,当然了,脸皮一定得厚,尤其是到了床上的时候,若是没有胆量轻解罗衫,传出去的话连三岁小孩都会看不起。
“公子真会开玩笑,你我不过第一面,那人怎会是我。”
乔陌端起酒杯,先干为敬,喝完壮着胆子说到:“姑娘不仅人生得好看,而且琵琶弹得好听,声音更是悦耳动听,哪个男人见到你会不动心?”
淑蕊姑娘烟嘴娇笑,复而说到:“既然公子今日夺了头魁,小女子便心甘情愿以身相许,只不过小女子有个请求,不知道乔公子能否答应。”
听到以身相许四个字,乔陌便感觉浑身上下血脉喷张,不管他心性如何,起码是个男人,既然是男人,便不可能对女色不为所动。
之前贴身丫鬟芸儿主动要给乔陌暖被窝,他是死活给推了过去,还不是因为芸儿岁数太小,心性和身体都不够成熟,怎么看都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乔陌实在不忍心。
这淑蕊姑娘虽然并不比芸儿大多少,可毕竟身在青楼,而且从言谈举止中能够看得出来经历了不少世事,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并非芸儿那“太平宫”可比,乔陌心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姑娘先把请求讲出来,我才好告诉你是否能够答应。”
淑蕊沉默片刻,似是有些纠结。
乔陌放下酒杯,满脸认真道:“我先答应你一定尽力而为。”
听到这话,淑蕊才唯唯诺诺地开口说到:“小女子恳请乔公子把我从百花楼里赎出去。”
赎身,可以说是每一个青楼女子的愿望,乔陌自然可以理解,只不过这淑蕊姑娘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那头上的花魁名号怕是值不少银子,赵妈妈怕也不肯那么轻易放人。
当然,以乔家在寿州城里的威望和财力,想要把她从百花楼里赎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乔陌不确定自己那位老爹是否会同意这件事情,所以微微有些犯难。
“公子若是为难,就当小女子方才什么也没有说,免得陷公子于两难之中。”
乔陌饶有意味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人,暗想这小娘子还颇有心机,竟然给自己使激将法,还真当自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吗?真是可笑!
虽然明知是激将法,但乔陌却有另一番考虑,总觉得这个艺名叫淑蕊的姑娘不似一般的青楼女子那般肤浅简单。
他喜欢聪明的女人,也相信面前坐着的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所以最终便答应了下来,心想无非就是挨老爹一顿骂,反正对于乔家来说,能用钱办成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