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跑!快跑!”
沉闷的轰鸣声呼啸而来,夹杂着哭喊与绝望,人们发了疯一般向着山下冲去,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只有正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半点挪动步子的意思,无视于周围人的凄嚎,正然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看着随着雪崩飘飞的小碎雪花。他像个孩子一般伸出双手,小心的捧住其中的一片,看着它融化在自己掌心的样子。
“真美…”
正然喃喃。
“轰!”
积雪毫不留情的从正然身上碾压而过,眼前一瞬间的雪白,转而便是长久的黑暗,感受着积雪远去的声音,四周慢慢而来的压迫的快让人喘不过气来。正然却是感到了内心无比的宁静。
“正然!于正然!哈哈哈,我终于有儿子了!”
……
“正然,你爸爸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的……”
……
“大…大家好…我…我叫…于正然……”
……
“你就坐这里吧!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咯,我叫曹璐!”
……
“正然…我们…我们分手吧!”
……
“我叫于正然,毕业于……”
……
“于正然!看看你自己这个月的业绩!啊!好歹是公司三年的老人了!还不如刚进的实习生……”
……
“好无趣的一生啊……”正然如是想,起床,上班,下班…,之后是干嘛呢?也许会娶个不算漂亮的女人,有个孩子,然后?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也许还有些零碎拌嘴…终于是到头了吧。
那样的生活,人人不都是这么生活的么?难道人人都是这么无趣的么?啊,还真是个无趣的世界啊…
“只是…我不甘心啊…我好想…如果…如果可以……”
周围的世界渐渐变得平静,正然突然觉得有些冷,他想蜷缩一下,抱一抱自己,只是,终究还是做不到了。
“这个世界…真叫人绝望啊…”
一声微不可查,细语。
“啊!老爷!老爷!我刚听到少爷说话啦!”一声少女的尖叫,还带着些许沙哑。
“老子听到了!听到了!小声点!别吵着少爷!”旁边插来一句中年男人的怒吼,可无论怎么听来,这声音也要比刚才少女的那一声还要大上几分。
恍惚中,于正然被这耳旁的两句高分贝惊醒,努力的睁了睁有些沉重的眼皮,便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包子脸丫头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看到自己也在看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便是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哇!少爷!你总算是醒了!呜呜!吓死小小了!”
“你小心点!霜儿刚醒,别碰着他!”旁边又传来一声呵斥,吓得名叫小小的丫头一个停步,止住冲向于正然的动作,手捏着衣角,一脸手足无措的看着于正然,徒生了许多萌意。于正然又转过头去看小小身边的人,却是一个已经不能用富态来形容的中年人,除了脖子上的几大串,以及手上明晃晃的几个大班指,穿着也还算是得体,腆着肚子,眼眶红红的,两撇抖动的小胡子努力的做出威严的样子。
“臭小子!我可警告你了!你以后要是再敢往屋顶上爬!看你老子我不抽烂你的屁股!还有那个该死的半吊子牧师,收了老子大把的钱,还说什么光明神也难救!我呸!老子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吗?!看老子明天去拆了他的破神殿!”过于富态的中年人骂骂咧咧道,“你说…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老子可怎么活?!怎么去见你的母亲!呜呜……”
刚还指天喊地要去拆人家神殿的怒吼,说着说着,眼眶便越来越红,最后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于正然身边呜呜的哭出了声。
于正然看着中年人滑稽的样子却半点想笑的样子也没有,心里竟然莫名的感觉有些温暖,他努力的朝中年人伸了伸手,想去擦一擦中年人脸上的泪水,还没伸到近前,中年人便小心的将他的手轻轻的握在了手里。于正然做完这一个动作,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一股困意再也阻挡不住,临睡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手……好大!”
“呼!”“哈!”“呼!”“哈!”……
庭院里传来稚嫩但有节奏的呼喊声,正午毒辣的日头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扎着马步,配合着嘴里的呼哈之声,小拳头一下一下的对着空气挥舞着,汗如雨下。突然,练拳的小小身影只觉得头顶上一凉,再一转头,只见一个身材过于富态的中年人正努力的举着一把相当大的褐色油纸伞,额上已经冒汗,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小霜,别练了吧?这么大的太阳,别晒坏了!”
“嗯嗯,就是就是,少爷,咱还是休息会儿吧?!”旁边适时的插入一句少女的声音,不用想,肯定就是包子脸丫头秦小小了,只见此时小小一手抱着个瓷盘,上面冰着几块透鲜的红西瓜,另一只手却是抓了一块,啃得满脸的西瓜汁,却还是不忘附和着劝着自己。
于正然,不,秦霜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活宝,手上不停,思绪却是飘荡,直到现在秦霜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秦霜呢?还是叫于正然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呢?不过,看着仍在苦苦劝着自己不见放弃的两人。
“现在很好啊!”
秦霜一声心想,嘴角隐现一丝暖暖的笑意,接着故意板起脸来对中年人说道:“父亲,这可是你三个月前答应我的!”
“哎呦!”秦富贵狠狠地跺了跺自己的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呢?“小霜,小祖宗!老子那是……老子那是……”
秦富贵终究还是找不到话语,只好将视线转移到了秦霜正对面那个犹如铁塔般的汉子,虽然已是酷暑,但汉子在日头下仍是站的笔直,透着一股冷峻,左脸一道刀疤斜拉向下,更添了几分狰狞。
“林教头!你帮着我劝劝吧!这孩子没个轻重,要不让他先歇歇吧?”
说完一脸讨好的看着林岳。林岳看着秦富贵也是相当的无语,自己来这儿也有两个月了,不仅仅是因为秦家开出的条件待遇丰厚,而且秦霜的天资确实不错,更为难得的是……看着眼前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淌,抿着嘴唇的倔强孩子。又看了看另外俩活宝,很难想象,这样的环境下出来的竟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训练加倍!”
“你!你你……”秦富贵急的出胡子瞪眼,只恨不得撸起袖子冲上去,又对比了下两人的实力,忍了下来,一张脸仍是通红,指着林岳吼道:“老子要解雇你!你!你给老子等着!”
“随便。”
“哇呀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把伞往小小怀里一扔,气冲冲的冲出了院子,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少……少爷……”
看着眼前可怜巴巴不知所措的秦小小,秦霜叹了一口气:“快去看着我父亲,我这儿不打紧的。”
“可是……可是……”
“快去!”
“哦……哦!”
秦霜小大人的模样,倒是把林岳看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感叹一声,或许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异于常人的吧,林岳如是想。
“呼!”“哈!”“呼!”“哈!”……
练拳之声又起,烈日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