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北门为“镇淮门”,一条笔直的青石大路贯通南北,临近镇淮门的一座宽大的宏伟宅第便是“猛虎山尊门”。
只见门前左右各立着两只白石雕成的张牙舞爪、抓地咆哮的吊睛猛虎,两只白虎胸前正挂着绣绒的大红花,朱漆大门敞开,门前整齐站着八名黑衣劲装汉子,各个挺胸背手,身形健硕,腰系红带,胸口上都绣有一只斑斓猛虎。
门顶处高悬“猛虎山尊门”五个金漆大字的檀木匾额,匾额上也是搭着穿有红花的亮面绸缎。
原来此时正巧赶上门中两年一次招选弟子的“收徒大会”,此次大会是为了挑选有习武根骨的人招为弟子。
唐灵走到“猛虎山尊门”门口,望了一眼金字匾额,走进门去。守门弟子见了,只道是来拜师的,也未加阻拦。
唐灵进了大门,只见眼前灯火明亮,人头攒动,抬头看去,但见空旷处搭了老大一个擂台。挤身上前,台子周围有十余名弟子围护,擂台对面还坐了一排人,约莫十几个,中间两人一老一少。
年岁大些的老者约莫六十余岁年纪,身着开襟黑服,虎目短髭,眉毛粗重,脸上笑态可掬,手中把玩着两枚铁胆子;小的那个二十出头年纪,面目英俊,双眉斜飞,向着身旁老者对台上指指点点。
唐灵眼望那一老一少,手中拈出两枚钢镖,眉头紧锁,指尖紧紧捏住。
就要发作,转念一想:若是找对还罢,倘若此人不是赵昂,岂不是误伤了好人?想到此处,将拈着钢镖的手缓缓笼回袖中。
便在此时,只见那坐中间的老者微笑起身,冲着周围点了点头,大步迈上台子。
在台上一站便纹丝不动,抱拳施礼,开口道:“各位请了!”唐灵听他说话声音洪亮,大有威仪。
又听他道:“今日是我‘猛虎山尊门’两年一度的招选弟子大会,哈哈哈哈哈,我赵岂陵何德何能,担任门主三十余载。”
双手左右一摆:“我‘猛虎山尊门’虽比不上什么江湖门派,但咱们这一门人数众多,打从老祖宗手上传下来的玩艺儿也真不含糊,只要大伙众志成城,假以时日,什么少林、武当、华山、崆峒这些门派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说完接着一顿大笑,台下门人弟子和来看热闹的民众齐声喝彩,更有许多人劈劈拍拍的鼓起掌来,门中弟子无不振奋有加,如山呼海啸般齐声呐喊:“门主!门主!”
唐灵听闻他就是赵岂陵,心中冷笑道:“少林、武当又怎及得上我唐门了?”
赵岂陵说到这里,环顾左右“嗯”了几声,抬起双手示意台下安静,转而长叹了一口气,又道:“若不是朝廷看得起,在这皇城脚下蒙天子庇佑,咱们‘猛虎山尊门’不知要到哪一年哪一月,才有今天的兴盛。”说着向上苍拱了拱手,拖着长音疾声高呼道:“感谢,皇恩浩荡!”
他一说完,台下弟子齐声合道:“谢皇恩浩荡!”,“谢皇恩浩荡!”,“谢皇恩浩荡!”……
如此呐喊了八九回,赵岂陵面带笑容的抬起手道:“好了,好了。”台下弟子见了,都凝神听他讲话。
赵岂陵神色豪迈的道:“今日盛举,老朽只说一句话:大伙儿要齐心合力,使得‘猛虎山尊门’在武林中抖一抖威风,吐一吐豪气!”台下众人又是齐声呐喊。
唐灵心想:“这‘猛虎山尊门’为虎作伥,甘愿做朝廷走狗,今日恰巧撞上,正好将这小门小派收拾了,让这老匹夫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赵岂陵说完,便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下走下擂台,接着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纵身跃上台子。
男子冲台下众人拱了拱手,做了一个四方揖,谓然叹息道:“赵掌门的话,可谓句句是金石良言,方才听闻赵掌门这番开导,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只觉七经八脉顿时通畅,七窍倒也开了六窍半,真是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拔开云雾见青天,使我等鼠目寸光之人看到了希望!得此英武气概的大英雄马首是瞻,实乃毕生之幸也,怎不叫人喜极而泣……”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哽咽的流下了两行泪水。
台下见了无不动容,更有甚者,抹着眼泪一起哭泣。最后,连唐灵都要被他感动了。
男子伸出手背擦了把泪水,抬头仰望天空,脸上表情大是激动难抑,仿若捶胸顿足般感同身受,站在那里虽一句话都没说,但光是这幅表情,便更增方才话语言之凿凿之感。
待台下声音平歇后,男子方才接着道:“在下庄羽风,今日有幸,受赵掌门重托,前来试武收徒,微末武功,本不敢在各位师叔师伯面前卖弄,只是掌门老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羽风决无一句异言,只好登台献丑。”
台下有人高声叫道:“好!”,“师兄不必过谦!”,“庄师兄好样的!”……
赵岂陵听了庄羽风讲的这两句讲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手中铁胆转得啪啪响,相顾左右,眉目中尽是赞赏之意。
庄羽风站在台上,对台下微笑点头,一手背在腰后,一手摆在身前,朗声道:“好!哪位朋友要来拜师赐教?”
他这句话刚说完,众人眼前一亮,便有一个身穿淡蓝色衫子的少妇跳到台上,向周围躬身抱拳道:“‘谭拳派’弟子高云,向各位江湖前辈见过了。”
众人见她露的这一手轻功姿式美妙,兼之衣衫翩翩,相貌又好,不禁都喝了一声彩。
高云对着台下一人指去:“去年腊月初七,这贲志行杀了我师兄裘焱,小女子今日特意来此讨要个说法。”
庄羽风道:“感情姑娘是来寻仇的了?”
高云蛾眉倒蹙,凤眼圆睁,轻咬薄唇道:“我今日来,就是要和这姓裘的比试比试,若是输了,甘愿投身到‘猛虎山尊门’门下。”
台下众人一听,一口齿轻薄的弟子吆喝道:“‘谭拳派’算什么东西,还用得着比试?大娘子你直接入了我‘猛虎山尊门’得了。”台下众人听了,登时起了一阵附和。
俗语云:“拳三腿七”,“谭腿门”唐灵倒是有所耳闻,“潭腿门”座于山东龙潭山,讲究“拳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可这“谭拳派”着实没有听过。见到“猛虎山尊门”中弟子如此浪荡模样,可知平日里他们的为人了。
只闻庄羽风说道:“裘师弟是善是恶,全凭师傅他老人家公断,今日是我‘猛虎山尊门’收徒之日,姑娘若是执意要报仇,三代弟子庄羽风,请高师姊指教。”
高云粉面带煞道:“张师兄不必客气。”右腿半蹲,左腿前伸,右手横掌,左手反钩,正是谭拳中出手第一招“勾劈扭单鞭”。
庄羽风见了,右腿后坐,左腿脚尖点地,一手顶天,一手压地,应以一收招“猛虎聚山”,以示谦让之意。
两人各出本门拳招,斗了起来。
两道身影你来我往,二十余合后,高云劲力不支,翻身闪到台角,庄羽风使招“猛虎跳涧”,一声大吼,扑步亮爪,抓向高云天灵盖,高云终是女流之辈,一个失足,被庄羽风逼下台去。
唐灵心道:“可惜,可惜!”
庄羽风站在台上居高问道:“师妹,你可服气吗?”
高云脸色惨白,刚要应他,一人在人群中喊道:“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是你们‘懒猫小虫门’一贯的作风吗?”
此人故意将“猛虎山尊门”说成“懒猫小虫门”,众人一听,脚下挪动,侧目看去,让出一块空地。
只见三个白衣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两男一女,背后都背着长剑,右边一男子嘴中叼着一根草棍,方才那句话就是从他口中说出。
中间站着的妙龄女子容貌美艳,一脸跃跃欲试之色。
唐灵转头看向那三人,左侧那人目光也瞧了过来,冲着唐灵尴尬一笑,原来此人正是那“华山派”李云溪,中间女子是刁蛮少女宋倩,右侧那人自己也熟识,正是——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