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新正,“湛江门”门内上下都会张灯结彩,大摆筵席,是以共贺佳节。
唐灵前晚吐纳一夜,此时纵然不睡,一提真气,立时便精神饱满。
这日清晨听闻屋外嘈杂,唐灵推开窗户,见屋外湛江门男女弟子都换了身整齐衣衫,在门口庭院清扫,周围挂满红菱彩缎,池塘周围的栏杆上垂了四朵大红花,窗上、石雕上都贴有大红“喜”字。
唐灵心想:“这‘湛江门’好生奇怪,人家办红事贴“喜”字,怎么新正佳节也这般布置,难道是祖上传下来的习俗?”
眼见窗外男女弟子你追我赶,相互嬉闹的热闹情景,一时间看出了神,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正想时,只见杏儿怀中捧了一件蓝色长袍,过了抄手长廊,向这边欢快走来。
一干弟子见杏儿走进内院,都唧唧喳喳的打着招呼,杏儿也一一笑脸相迎。
杏儿走到唐灵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唐灵也早已看见了她,道了声:“请进。”
只见杏儿脚步轻盈的走到唐灵面前,笑着道:“唐公子,小姐托我给你拿这件袍子,抓紧换了吧。”
唐灵点头称谢道:“放在桌上吧。”
杏儿眨着大眼睛,俏皮的道:“待会老爷要在正厅开英雄宴,也叫你过去呢。”
唐灵随口道了声“好”,说着向她上下打量。
早先就觉得她俏皮可爱,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红绸缎子绣花裙,脸上薄施脂粉,唇上微点朱丹,鬓边插着一朵珠花,一个丫鬟打扮起来极是好看。
杏儿给他的目光看得忸怩不安,脸上一红,说道:“你快些换,我走啦。”将长袍放在桌上,跑出房去。
唐灵笑着摇了摇头,洗漱过后,换上长衫。一推开门,见屋外收拾的干净整洁,屋檐上下挂满红绸,院中房檐上系着木牌,清风吹动,木牌叮然相碰,声音很是悦耳。
早有一人在唐灵门口相候,见唐灵出门,立时迎了上来,拱手拜道:“唐公子,门主有请。”
唐灵见这人二十八九岁年纪,眉清目秀,一身红装,打扮像是一个新郎官模样。
唐灵问道:“你要成亲了?”
那人面有尴尬之色,嗫声道:“唐公子您真会说笑,小人曹安,门中只是个下等弟子,论什么都排不上我的,只是今日是我家小姐与我们萧大师兄的定亲之日,只恐穿的差了,不合老爷的心意,问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唐灵边走边问道:“是哪个小姐?”
曹安恭敬地回道:“我家门主单单只有一位小姐,端木小姐。”
唐灵心中一动,跟在他身后默然无语。
唐灵随他来到前山,整个藏剑山**外外挂灯结彩,华烛辉煌。厅前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内门弟子俱在席中,其中还混有许多别派弟子,外门弟子正忙前忙后,为各席填酒填菜。
唐灵略略一视,没看见程天硬与华风,原来程天硬和华风是下等弟子,门中地位低微,均入不得席。
曹安领唐灵到大厅门前,躬身道:“唐公子,里边请。”
唐灵款步进入厅中,见厅中坐满了人,最里边立着一个高台,台上摆了一张短桌,两张长桌,中间短桌上坐了一人,正是端木治。
两旁长桌各坐六人,左首第一位认得是那大长老秦公理,想来这十二人就是端木婉柔口中的十二大长老了。
厅内左右两旁坐了十余人,西边八个座位都已坐满,东边只剩首位和末位却还空着。
唐灵在众人的目光下,径直向东边首位走了过去,掠起袍角坐在那里。
在座宾客见唐灵年纪轻轻,面目俊雅,举止潇洒,却是面生,都是稍感诧异。
台上右首第一位的老者喝问道:“你是何人?既然来迟,就当坐在末位,你如何这般不守规矩?”
唐灵如若不闻,缓缓斟了一壶酒,哗啦啦的倒在杯中。
那老者手指指向唐灵,怒声道:“我与你说话,你难道是聋子?”
唐灵不答,右手三指捏住杯子,杯底一扣,杯中的酒竟成了一个冰块,“咣当”一声掉在桌上。
会武之人深知,这酒比不得水,水遇寒便可结冰,可要想将酒冻成冰块,决非易事,非有极高内力不可为。
那老者见了,也知唐灵非等闲之辈,悻悻的坐了下去。
端木治笑道:“伯浚不得无礼。”举杯向唐灵道:“这是我湛江门第十二长老邓伯浚,失礼之处还望见谅。”眼神向邓伯浚一扫,邓伯浚便站起身来,举杯道:“是老夫失礼,在这里赔罪了。”端起杯自饮一杯。
唐灵却不举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果盘内拿起一样水果吃了。
端木治笑了两声道:“我来为大家伙引荐,这位是唐老弟,方才也见过了。”
指着西首第一人,说道:“这位是佛门高僧,寂灭大师。”唐灵眼光扫过,只见是一个身着黄色僧衣的肥胖和尚,胸前挂了一大串佛珠,颚下积着两堆肉,胸前滴得满是酒水,手中尚拿着一个鸡腿,听端木治介绍,双手合十,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阿弥陀佛。”
唐灵见第二人是个道人,年纪颇大,耷拉着眼睛,下颚胡须甚长,桌上摆着一柄浮尘,端木治道:“这位是道家真人,丹霞道长。”丹霞单手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
第三人是个乞丐模样,头戴一个尖顶破帽,瘦骨嶙峋的,桌上酒菜不动分毫,座位也不坐,人长得本就瘦小,蹲在椅子就如一只马猴,手中握着一块馍馍吃得津津有味。端木野治道:“这位是铁掌神丐,韩擒龙,韩爷。”韩擒龙听了,露出两颗黄牙,向周围抱拳见礼。
第四人是个身着红衣的年轻姑娘,削肩秀颈,相貌极美,一张脸白嫩晶莹,额头上画着一朵娇妍梅花,红白相映,犹似雪中红梅一般,甚是可爱。端木野道:“这位姑娘是莲花剑,花子辛,花女侠。”花子辛略一点头,算是还礼。
第五人是一个白衣公子,头戴金梭燕尾冠,面如冠玉,手中握了一把折扇,坐在那里神采奕奕,模样甚是潇洒,不等端木治介绍,他自己抱拳道:“在下苏慕容,金扇门大弟子。”话语中带着一股傲意。
原来这湛江门周围有数十个或大或小的门派,结成盟友,合为“北江一脉”,这金扇门门徒极广,丝毫不弱于湛江门,这此苏慕容也是代表金扇门来与端木治见礼。
第六人是个老妪,满头银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听端木治换做她“飞天夜叉”;
第七人是个头陀,头上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铜箍,满脸晦气,两柄戒刀立在桌边,换做“土行者”,身上挂满亮闪闪的飞刀。
第八人是个青衣公子,一直低着头,脸上阴晴不定,原来此人是“北冰门”……刘虹彦。
端木治道:“这位是‘北冰门’刘少侠,听闻刘少侠年纪轻轻就练成了‘北极剑法’,真是可喜可贺,可谓是少年英侠,前途不可限量呐!”
坐在第四位的花子辛是“百剑门”弟子,“百剑门”和“北冰门”同为一脉剑术大宗,“北极剑法”是“北冰门”至高武学,相当于“百剑门”中的至高剑法——“百灵剑法”。花子辛听闻端木野口中讲到刘虹彦练成了“北极剑法”,淡淡的目光瞧了过去。
刘虹彦奉师父之命代表“北冰门”前来道贺,进屋之时尚有一身傲气,可自打见唐灵进屋,便如霜打的茄子低头不语。若是早知唐灵在此,恐怕是打死也不会来的。
听闻端木治介绍完自己,也不抬头,低头双拳抱出。花子辛只道他不屑与众人见礼,目光中存了三分轻视。
屋内八人将将介绍完,台上左首第二位起身道:“方才这位唐老弟果然业绩惊人,老哥我想领教一番。”
唐灵见此人三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上唇留了两撇鼠须,一身锦绣。
端木治见是门中二长老吴华英,喜道:“如此甚好,二位何不比试一番,以助酒兴?”
唐灵本对湛江门无甚好感,今日进门之时又见诸位长老刻意刁难,此时心中有气,冷冷地道:“尔等小门小派,还不配与我动手。”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倒是站起一大半。
斜对面第五席上苏慕容朗声一笑,说道:“唐兄好大的架子,还是我来请教一番罢!”手中折扇折成一根铁笔状,挑起桌上斟满酒水的杯子往唐灵打来。
唐灵伸掌一拍桌子,桌上酒杯也自弹起,用手一挥,酒杯飞出,与苏慕容酒杯撞在一起。
两杯相撞,唐灵所发杯中酒不撒分毫,反带着苏慕容杯中酒水一起泼了回去。
苏慕容见了,连忙掩面躲闪,只闻“哗啦”一声响,两杯酒水一齐泼洒了苏慕容满身,酒杯叮叮当当的跌落在他脚下。
苏慕容手握折扇站起身来,低头望着衣衫湿了一片,猛地掸了下衣袖,怒道:“你我手底下再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