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灵背了木灵向东跑去,要将鬼域中人从山洞口引开,以免他们进洞查探。
唐灵奋力发足急奔,觉足饭饱后,精神为之一振,脚下又是快了几分,更不停歇的向前奔走。
忽的前方闪出十余人,当先一青衣大汉,手中持了一柄长剑,见了唐灵,发足奔来。唐灵身法极快,右手探出,切他手腕,那人剑还未抬起,手腕便被唐灵紧紧箍住,一时间有如火炙,青衣大汉顿感奇痛,拿捏不住,撒手撤剑。
唐灵夺过长剑,左砍右劈,立时削翻四五人。
正要前奔,只闻身后一声长笑:“唐灵哪里走!”来者内力雄厚之极,鼓得唐灵丝发飘飞。
刚闻见他叱喝之声,掌风已到背后,唐灵心头一颤,更不答话,手握剑柄,回身便是横削过去,那人翻过手指往他剑刃上一击。
当的一响,唐灵只震得右臂发麻,剑身碎成两半,剑尖弹出,反在唐灵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唐灵忙飞身退开。
眼望处,只见来者一身红衣,头发不加约束,四下飘飞,模样潇洒,正是前日见过的“平等殿”阎君潘龙。
唐灵心中不住震撼:好指力!此人竟用单指之力折我手中长剑,内力实在是深不可测,不是一般阴帅能比。
潘龙面有孤傲之色,并起双指,指着唐灵,道:“你杀我平等殿殿众无数,如今,只好用你的命来偿!”
唐灵仰头朗声一笑,弃了断剑,喝道:“能和鬼域阎王交手,求之不得,出手吧!”
唐灵所修“寒镜凝气决”,讲究观敌待变,以静制动,当下凝神敛气,待敌进攻。
潘龙入鬼域前,是福建青龙门大弟子,青龙门拳法和剑术并称双绝,其中拳法又属南拳,潘龙十年前单凭其一双肉掌独步武林,江湖人称“铁掌开山”,而今潘龙又在拳法剑术中浸淫三十余年,更是炉火纯青。
潘龙见唐灵不出手,左掌向外一穿,右掌斜劈他右肩,左掌同时翻上,“单手开碑”,横切唐灵右臂,跟着右掌变拳,直击前胸,转眼之间,连发三招。
唐灵初悟若影寒砂掌精要,本想以掌法接他,但见来招迅猛,不由的连退三步,全身被他凌厉的掌风刮得生疼,片寸也不敢粘身,若不是靠父亲所授的小腾挪功夫,三招内必显败象。
两人合而复分,盘旋一周,均是暗自心惊。唐灵心道:“这三招迅捷沉猛,险些躲闪不过。”
潘龙则想:“他化解我这三招,今日更不能留他。”
潘龙抢进一步,左腿横扫,携起一阵劲风,地上尘叶四起,唐灵跃起避过,反手打出四根毒针,潘龙大袖一扬,内力到处,荡开银针,左手一掌按来。
唐灵使出平生绝学,攻合拼斗,转瞬间二人已拆了十余招。
平等殿众见阎君激斗正酣,都是不敢上前,将二人牢牢围成一个圈子。
其时红日当空,两个影子在地下飞舞,倏分倏合,潘龙内力深厚愈战愈勇,拳脚随意挥洒,而唐灵每一招无不竭尽全力,早已气力不加,渐渐抵挡不住,眼看银针就要用完。
潘龙见一时间竟斗他不下,双眉倒竖,使出绝技“劈空掌”,这一掌势劲力疾,掌未至,风先到,先声夺人!
一招疾推下去,他膂力本大,这一招全力发出,更是威猛无比。
唐灵早就看出潘龙面色红光,显是暗自运用内功催动掌力,此时见他出掌那敢硬接?当下避无可避,双足一蹬,以“燕子三抄水”的身法向上窜起三次才勉强躲过,脚底刮得生疼。
唐灵落地后丝发飘飞,他这一掌只击得身后大树纷纷折断,潘龙见竟然一击不中,心下也佩服他身法轻捷,于是左掌如风,直击唐灵脑门。
这一掌使上了十成力,存心要一掌将他打得脑浆迸裂。
唐灵闪身斜走,打开折扇,用尽全力将一块大石双手推出,格的一响,潘龙这掌击在石上,登时石屑横飞,大石塌了半边,唐灵见他掌力惊人,不禁咋舌。
潘龙见他一味逃遁,心中一怒,从旁接了柄大刀,挥刀砍来,唐灵见他手中多了一柄大砍刀,心生怯意。
潘龙却毫不留情,怒目圆睁,一刀一刀砍向唐灵砍来,二人过了数招,几乎都是潘龙进招。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唐灵本不如他内力精纯,他又这一番猛击,将唐灵逼得不住闪避,招数中的破绽也渐渐显露出来。
潘龙见他招式稍疏,大刀倒甩上去,唐灵躲闪不及,折扇与刀柄相交。
本来比武之际,双方兵刃碰撞乃是常事,但内力二人差距太大,唐灵的佘山始终翻腾飞舞,不敢和大刀相撞,此时一撞,但觉一股大力激来,震得虎口剧痛,砰的一声,将唐灵弹倒在地。
潘龙见他倒地,笑道:“哈哈哈哈!正好取了你的头邀功!”
当即一刀砍下,唐灵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筒,按动圆筒机窍,筒内“嗖嗖嗖嗖”的打出二十余枚毒针,潘龙刀到中途,转攻为守,刀光疾舞,退身回闪。
唐灵趁机起身后撤,脚下站立不稳,口中止不住的咳嗽,潘龙又道了一声:“好!”劈刀打来。
唐灵见他出手狠辣,只是以轻身功夫围着转圈,潘龙武功虽强,掌力刚猛,轻功却不如唐灵轻盈。唐灵转了两转,出手一抓,扯住前方一肥胖大汉胸口,将那胖子向潘龙当胸掷了过来。
潘龙左臂一格,将那胖子撇在一旁,追了出去,就这么慢得一慢,眼见唐灵已冲了出去。
潘龙骂道:“废物!还不去追,莫让山下的吕老鬼捡了便宜!”平等殿众应了,连忙各持兵刃前去追赶。
唐灵一边跑,一边吐血,此时顾不了许多,只是咬紧牙关,死命奔逃。
眼见前方有块大石,便要去石后躲躲,唐灵刚跃到石后,手腕一片冰凉,原来是被人握住。
唐灵刚要运内力反击,转头一看,一张魂牵梦绕的脸显露出来,唐灵一怔,奇道:玉……玉儿?
那人确是唐玉。
唐灵初见唐玉,诧异中带着几分惊喜,唐玉未及分说,只轻轻道了声:“走!”便拉着唐灵的手向前跑去。
唐灵觉她手掌冰凉,正要开口去问,唐玉脚步停下,唐灵一看,前方是一处断崖,崖便矗着两块大石头。
唐灵见前方绝地,唐玉脸上闪有隐忧之色。
唐灵心中激动,伸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
唐玉身子微微颤动,略显挣扎,轻推唐灵,唐灵道:“玉儿,你吓死我了,我还道把你给弄丢了。”
唐灵欣然一笑,又是将她抱了抱,只觉此时便是从眼前山崖跃下,也无所畏惧。
唐玉将头靠在他宽广的胸脯之上,低声问道:“唐师兄,你是爱我的,是也不是?”
唐灵点了点头,低头吻了吻她,觉她温软的嘴唇上沾着泪水,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她的,只道她见自己也十分高兴,便道:“现在好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幸福。
唐玉忽然道:“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这一句话说出,声音异常冰冷。
唐灵问道:“你怎么了?”唐玉摇着头,唐灵用手捧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有我在,你……”话未说完,突觉腹上剧痛,呼吸登时闭住。
唐灵低头去看,见唐玉手中握着一柄匕首,那匕首一半锋刃插入自己腹中。
唐灵捧着唐玉双颊的手缓缓垂下,身子向前跌,头歪在唐玉肩膀上,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喷了唐玉满脖颈。接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唐玉,喃喃地问道:“玉儿,为什么?”
唐玉将唐灵轻轻放在两颗大石处,哭声道:“唐灵哥哥,对……对不起!”
唐灵剧痛难当,一呼一吸无不牵扯腹上伤口,用力牢牢按压小腹,伤口中鲜血仍如泉水般往外喷涌。
断崖孤壁,西风呼啸。唐灵凝望着唐玉,直了直身,靠在石头上,轻咳两声,苦笑道:“偷……偷取堂印是大罪,修炼别堂武功有害无益,你还是将‘泽气堂’的堂印还回去吧。”
唐玉面色一变,道:“你!你……怎么知道是......?”唐灵摇了摇头。
唐玉见他脸如白纸,面露痛苦之色,跟着哭道:“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拆穿我?”
唐灵本就身受内伤,此时气力渐渐不支,虚弱的道:“我早知你有事瞒我,那日回凤阳途中,你说起我和唐昔月的亲事,咳……咳,当时你尚在思南,又怎会知道这件事,还有......还有很多,我本想将这些事埋在心底,却料想不到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唐灵本要再说,此时冷汗遍体,呼吸急促,闭上双眼,容不得半句多言。
唐玉也想起唐灵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双手紧紧扯着裙角,脸上阴晴不定。
正在此时,脚步声响起,一身材高瘦的人从远处走来,身着白袍,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具,左手拖着一具尸体,右手提了一柄长刀。
唐玉回头见了他,连忙拭干泪水,起身拜伏于地,口中道:“宗主。”
唐灵睁眼看见那人,面上无甚变化,好似早已知晓一般,瞥了他一眼就将头慢慢低下,跟着呕出一口鲜血。
那人缓步上前,说道:“唐灵兄如此镇定,倒是大大出乎了为兄的意料啊。”
唐灵抬头道:“我早知你们关系非同一般,却没想到你对我也起了杀心。”
那人上前两步,将手上提的尸体和长刀都丢在地上,口中奇道:“哦?你知道我是谁?”
唐灵仰着头,将头靠在石上,说道:“收起你的假声传音吧,你即便化成了灰,我也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