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内喊杀之声不止,里边已经打了七天七夜。
门口有十几人守住,领头两人,左侧那人身穿亮蓝色缎袍,四十多岁年纪,虎背熊腰,腰间系一个绣着“阳”字的暗器袋;
右侧那人身材短小,腰间缠着一条软鞭,唇上留着两撇胡须,和左边那人并排站着几乎高过他半个身子,此人便是唐杰了。
唐杰闻听“明月楼”内仍打斗激烈,望了眼旁高大男子,对他笑嘻嘻地道:“唐峰兄弟,你说他们何时能打完?”
唐峰白了他一眼,许久才道:“我怎么知道?”
唐杰知他是唐芍的心腹,如今更是将他扶上了“太阳堂”堂主的位置,眼下唐尧败局已定,见他对自己态度冷淡,也不生气,脸上堆笑道:“唐峰兄弟你武功高强,德才兼备,想必此役过后就要升为内堂长老了罢。”
唐峰低斥道:“升不升长老是门主的事,你跟着操什么心?”
唐杰自讨了个没趣,干笑两声道:“我只是觉得门中没有人能强过兄弟你。”
唐峰不耐烦道:“好了!休要再胡言乱语,做好你自己的事。”
唐杰好歹也是一堂之主,地位和他平起平坐,被他这般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终究气愤不过,嘟囔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唐峰怒道:“你这三姓家奴,有什么资格品评我?”
这唐杰原本跟从“唐家三姐”唐婧,后来杀了自己父亲唐秉权,投奔唐尧,现在又归顺了唐芍,故而会有唐峰此话。
唐杰听得唐峰这么说,面上先是一愣,而后胀得满脸通红,大声道:“你!你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唐峰嘿嘿一笑,重重道:“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个位置待多久?我唐峰此生最恨卖主求荣之人,我要当上长老,第一个先斩了你这个矬子!”
唐杰右手握住腰间软鞭,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真道我不敢动你吗?”
唐风斜眼视之,沉声道:“你敢吗?”
唐杰被激得“嘿”的一声叫,手向外甩,腰间软鞭携带一股劲风向唐峰扫去。
唐峰喝道:“来的正好!”从腰间取出一个两尺来长的放血针,陡然跃起身来,迅捷无比的望唐杰后颈扎去。
唐杰鞭上造诣颇深,倏的跪地向前一扑,从唐峰的胯下钻过,据地回身,鞭子在空中自下而上的倒了转来,啪的一声,正抽在唐峰的脑门上。
唐峰猝不及防,登时给他鞭子扫中脑门,皮开肉绽,落地时用手摸了摸,掌心尽是鲜血,大叫一声,挥动放血针向唐杰席卷而来。
唐杰本想对他施以教训,叫他不至于看轻自己,眼见唐峰双目圆睁,招招拼命,想到以后或许靠他扶持,心中立时怯了,眼见住手不得,干脆就卖了个破绽,软鞭荡开他手中兵刃,身子前倾,让他打自己一掌出气罢了。
林峰陡然见到破绽,哈哈一笑,左手一扬,拍的一声,打了唐杰一个响亮耳光,抬腿重重踹在他胸口,将他踢出老远,拍拍衣角,傲然道:“你这个没信行的毛崽子,杀你还怕脏了我的手。”
十余名看门弟子见两位堂主相斗,谁也不敢吱声,都抻脖干瞅着,假作没看见。
唐杰见一再受他侮辱,实在忍无可忍,还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做堂主时,你这撮屌还在给下人当奴才!”
唐峰见他还口,亦破口骂道:“你这杂种,还敢应口。三姓家奴,弑父篡位,平日里只会掇臀捧屁,摇唇鼓舌,一条断脊之犬而已,还敢在我唐峰面前狺狺狂吠!”
唐杰气得说不出话来,“啊”的一声,挥舞软鞭向他脖颈缠去……
不远处,唐灵和徐守诺正沿中街疾驰而行,唐灵见此地被火器轰得乱石碎瓦,料得没人来此,便道:“守诺,前方便是‘明月楼’,你守在这里就好。”
徐守诺摆正胸前强弓,看了看马背上绑着的两桶箭矢,拍着胸脯道:“唐大哥放心,我一定守住此地。”
唐灵见他年纪尚轻,箭法就如此精准,不想让他涉险,脸上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独自策马向“明月楼”赶去。
而“明月楼”前的打斗还未结束,唐灵软鞭施展开来,恍若一条灵蛇,数招间,已将唐峰逼得手忙脚乱。
唐峰手中的放血针是由判官笔改良而来,用于点穴和挑刺。
自古道“一寸长,一寸强”,唐峰当下近不得身,哪里还够得着对方穴道,只得远处不停遮拦。
眼见对方软鞭又到,击向自己脖颈,招法精妙之极,不由得大吃一惊,百忙中向旁横跃一大步,这才避开,但已气喘吁吁,一身冷汗。
唐峰武功远不及唐杰,交手数招,迭遇凶险,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矮子原来恁地厉害,要一直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被累死了。
唐杰心想:若是我有蟒鞭在手,你安能和我过这些招?见他左右遮拦,心中很是得意,斗得兴起,将手中软鞭抖出几道波浪。
那边唐峰始终被唐杰拦在三尺开外,只有挨打的份。
十招过后,只见唐峰右膝一软,险些跪倒,唐杰心念一动:“伤了他终究不好,何况他是唐芍的人,教训他一下,也就是了,鞭子向唐峰面上一扬。
唐峰见他这一鞭扫来,劲风逼得自己呼吸颇为艰难,急忙抬起放血针格挡,被震得退了两步。
却见唐杰也后退两步,正惊异间,只见他收鞭而立,抱拳说道:“唐峰兄弟好手段,在下佩服。”
唐峰一愣,接着咧嘴一笑,哼道:“好说!”
唐杰登时如释重负,上前笑道:“唐峰兄……
”“弟”字还没说完,脖颈一阵剧痛,用手一摸,一根三棱短箭刺入其中,半已入肉,棱边装有放血槽,鲜血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唐峰狞笑道:“你这侏儒,没资格和我称兄道弟,侏儒!”
唐杰大叫一声道:“你!”伸手欲拔,可短箭射入肉中,生有倒刺,若是冒然拔出,定会将脖颈血管一同扯出;若是不拔,也会鲜血流尽而死,可谓是进退两难。
唐峰得意地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故意射偏吗?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唐杰双手堵在脖颈,只觉血越流越多,头也要晕眩了,惊道:“你敢杀我?”
唐峰神色鄙夷地道:“我杀你就像杀条狗一样。不过还真应该好好感谢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唐杰脸色煞白的后退两步道:“这也是唐芍的意思吗?”
唐峰见他脖颈鲜血将衣衫都染得通红,扼腕抵掌道:“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门主本想念在同辈之谊,想此役过后再除掉你,既然你自寻死路,提前几天,那又何妨?”
唐杰眼看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后退两步,“嗒嗒”地踏在自己血水中。
向周围一看,见那十余人都是一脸冷漠地瞧着自己,有的眼神中充满讥讽,有的眼神中充满嘲弄,如今可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唐杰只觉头脑越来越沉重,好似随时都能倒下,再退两步,终于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濒死之余,不由大声吼道:“唐灵,老子对不起你!”
“你管谁叫老子呢?”不远处一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