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风将唐灵衣服解开,见他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数十道,有旧伤疤,有新割的,尤其以身后的伤痕最为触目惊心,深可入骨,是被板斧砍出来的。
林凡见他身上伤痕遍布,当日战斗之惨烈可想而知,原来他刚进门时是强忍振作,全凭一口气支撑回来,这才将当日发生之事向众人讲了出来。说到让自己赶回淮安送“冰萝卜”,唐灵独自一人挡住二十八名高手时,唐昔月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程天硬怒道:“那二十八人是谁?”
林凡摇头道:“只知道是朱棣的人。”望了眼床上的唐灵,说道:“唐兄能回来,想必那二十八人也不会好过。”
唐昔月哽咽着问华风道:“华大哥,他怎么样?”
华风摇手道:“内伤很……重,但不……不致命,唯恐眼……眼疾再犯,一会先涂上神……神膏,内外合治,一月就好。”众人听到唐灵并无大碍,悬着的心都渐渐放下。
唐灵这一番昏迷,实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有时微有知觉,身子也如在云端飘飘荡荡,过不多时,又晕了过去。时晕时醒,有时似乎有人在他口中灌水,有时又似有人为自己擦脸,手足固然无法动弹,连眼皮也睁不开来。
如此昏昏沉沉的又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只觉每一天都有人喂自己喝药,为自己擦脸,心下也明白了些,知道有人一直在照顾自己,心道:“是个女子,是谁?是昔月吗?”一想到唐昔月,心绪终难平静,念头刚生,便又人事不知。
算来十日有余,这一日唐灵神智略微清醒,开口问道:“是昔月吗?”迷迷糊糊中只闻一女子道:“是我,你醒啦?”声音带有无限欣喜之色。
唐灵“嗯”了一声,刚要起身,只觉眼前蒙了一层纱布,心中顿时一凉,心道:“我难道又瞎了?”
唐昔月忙扶唐灵躺下,柔声道:“别动,华先生说让你好好休息。”“多……多谢。”唐灵当即放宽了心,又躺回床上。
唐昔月为他盖好被子,嗔道:“你和我还这般客气。”
唐灵叹道:“你大病初愈,还要来照顾我,真是苦了你了。”
唐昔月伸手握住唐灵的手,贴在自己光洁的脸上,低声道:“苦的是你,我什么都知道了。”唐灵嘴角一扬,感觉有水滴滴在自己脸上,知道她又哭了,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自打唐灵转醒后,唐昔月更是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二人无事闲谈,说话逗趣,也愈发熟悉。唐灵清醒时为她讲笑话解闷,只把唐昔月逗得咯咯娇笑,唐昔月见他伤已无碍,只是容易困倦,恢复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心中的大石也渐渐放下。
这一日睡梦之中,唐灵忽然闻到一阵幽幽的浓香,这香气和唐昔月平日身上的味道大有不同,却很是好闻,让人迷醉。晕晕沉沉之中,只觉得有一样软软的物事靠在自己胸前,一根滑嫩的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面颊、胸膛。
唐灵一惊而醒,伸手去一摸,着手处柔腻温暖,竟是一个女子,不禁欣然一笑,问道:“昔月,是你吗?”那女子不说话,只是“咯咯”的笑,随后便往唐灵身上靠去。
起初之时,二人相拥在一起,那女子将脸颊贴在他左颊之上,唐灵只觉她脸上热烘烘的,过了一会,竟以口相就,亲吻自己脖颈。
唐灵心想:是了!我与昔月有婚约在先,她定是要为报我救命之恩,可如此行事,终究不对,张口道:“月儿,我……”话说了一半,嘴唇却被对方柔软甜润的樱唇堵住。
唐灵待要站起身来相避,一推她身子,此刻双手碰到了那少女柔腻娇嫩的肌肤,感受到她胸前的绵软和唇上温暖,情浓之处,却是再难释手,双手向她柔软纤细的腰间揽去。
那少女又是“咯咯”的笑着,阵阵口脂香袭来,唐灵但觉她吹气如兰,头向上仰,那女子知他心意,嘤咛一声,将唇吻上,伸手勾住了他头颈。
唐灵生怕失去了她,将那少女愈抱愈紧,少女“唔,唔”两声,双臂也环抱得更紧了。唐灵将那少女抱在怀中,轻怜密爱,那少女热情如火,两人缠绵在一起,沉浸于无限温存之中。
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亭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唐灵悠悠转醒,嘴角仍带有笑意,向枕旁道:“月儿?”却无人回应。
唐灵又道了声:“月儿?”手向旁一摸,哪里有人的影子?心中一怔:“难道昨夜的种种温存旖旎之事,竟是在做梦吗?”霎时间顿感怅然若失,随即自责和愧疚绵绵不绝地涌上心头。
“吱嘎”一声,大门打开。“你醒啦?刚才是在叫我吗?”唐昔月的声音由近及远,一面说,一面拿起手绢为唐灵擦脸。
唐灵感觉她坐在自己床边,身上却不是昨天的味道,试探问道:“昔月,你昨天是不是一直在这里陪我?”
身前流水声响起,唐昔月拧干了手中的手绢,回头道:“是啊。”
唐灵一颗心砰砰乱跳,又问道:“我们从未分开过?”
唐昔月忽然哭道:“你一直这样迷迷糊糊,神智不清,都……都是我害的。”
唐灵听她伤心,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强笑道:“哭什么,我又死不了,以后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唐昔月听他说“我们的好日子”,脸上一红,轻声道:“我……我心里害怕的很。”
唐灵奇道:“你怕什么?”
唐昔月望着他道:“我怕你再去唐门。”
唐灵叹道:“我终究还是放不下。”
唐昔月幽幽地道:“若是这世上再无恩怨,那该有多好。”
唐灵心想:“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恩怨,而是人的一己私欲。唐芍为了私欲,大肆杀戮,强夺唐门门主之位;朱棣为了私欲,组建鬼域,密谋撺篡夺侄儿江山。人心之险恶,可见一斑。前世的因种下今生的果,若不是唐芍当初杀了我爹,我何故几次三番杀上唐门报仇。”
过了十余日,唐灵已能坐起,自用饮食。再过两日,眼前纱布解开,明亮如常,幸得未留隐疾。只是微一运气,便觉丹田中内息澎湃,尤以额头剧痛,难以抑制,汗水涔涔而下,不禁忧喜参半。
喜是当日强敌环饲之时,自己无意中突破了“寒冰凝气诀”的第七层“幻化五灵”境,开启了“水辰镜”,将二十八人全部斩杀;
忧的是此功法反噬巨大,将近一月,天枢、太乙、梁门、神封、神藏等诸穴阻塞,时至今日,结枷仍冲散不开。
而唐家姐妹、程天硬、陆元瑾、林凡、范昆、左牧、赵东升、刘虹彦等人每日都来探望,唐灵对范昆始终心存愧疚,一直想要将当初长安城中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林凡每次前来,脸上均带有喜色,唐灵见他迟迟不回华山,也不好出言相问,见他脸上好像捡到宝了一样高兴。
这一日,唐灵将一杯茶倒在掌心,运功催动寒气,从“炼水为冰”开始施为,只见茶水慢慢冰凉,过不多时,凝结成块。唐灵将冰块放回杯中,手掌继续发劲,寒气源源不断的向上喷薄,只见一团似有似无的气在掌心跳动,唐灵欣喜之余,低喝道:“凝!”
只见那团气逐渐变成实质,只是速度极慢,丹田内力更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斜出去,眼见就要不济,唐灵心想:“此层关卡若是冲不过去,就永远难以练成。”于是收敛心神,孤注一掷,终于听闻“哔呤”的结晶之声,手中的那团气竟自结成了一个冰块。
唐灵自知过程凶险无比,将第二块冰块放入杯中,轻风一吹,后脊冰凉,原来全身湿透。刚要起身,双腿酥软,不得又坐了回去。
只闻一人向这边走来,叫道:“唐兄,好事来了!”
唐灵抬头望去,招呼道:“元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