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朔风中,雪地上躺着一位少女。一身银狐斗篷遮着半边脸,两只秋水染墨的眸子慢慢张开。触目苍蓝广阔天宇,不免露出狐疑神情。眸光转动,望见眼前两个熟悉的身影,颤声道:“母亲,我这是怎么啦?”
“娘,快瞧,她醒了!”身披红狐毛领斗篷的少女回头咧嘴笑。应声回身的美妇冷冷地看着少女。
“姐姐,这是哪里?我怎么不能动了?好冷!”少女的脚上没穿鞋,两只纤足在冷风里冻成粉红。
“别叫我姐姐,我可不认识你。我是赫萱,震西大将军嫡女。”
“什么?我才是赫萱!你是赫蓝,姐姐糊涂了?”
少女想挣扎着坐起来,可手足绵软不听使唤。这才发现手腕脚腕上缠着白布带,殷红的血在白带上漫开几丝血花,显得诡丽惊心。
“没错,过去你叫赫萱,我叫赫蓝。不过现在嘛,我叫赫萱。我要嫁给都城的端阳候,我要成为都城第一美人。至于你要叫什么无关紧要,往后你只是男人的玩物,或者明年春暖雪化时,你暴尸荒野,成为野兽的食物也未可知。”
赫蓝挑着兰花指在赫萱脸上轻划几下,嘴里发出啧啧声:“可惜了这张脸,真想一刀划下去。不过呢,我心肠好。你有这么一张脸,那些男人才会欢喜地使劲疼你。”
见少女还没明白过来,赫蓝拍了拍赫萱的手腕,又起身踢她脚腕:“你的手脚筋脉已被我挑断,你就在这里等着山匪收你去做押寨夫人吧!山匪孔武有力,一定会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你无力反抗,就乖乖享受吧!”
“走吧,不要和她啰嗦!”妇人扭身上车。
赫蓝得意地咯咯笑:“娘,咱们把她送到军寨任人骑操岂不是更好?山匪万一不来,不是白白让她死得痛快。”
妇人探身车外,冷然道:“不可,你爹手下众多,万一在军寨被人认出,就坏了咱们好事。赶紧上车,天黑前要赶到端阳候府。”
“真是便宜她了!我就想看着她被糟蹋,被凌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怜样。让她是嫡女,活该也是贱命。”
马车飞驰而去。地上的少女已是泪流满面,扑在银弧毛上,结了一层泪霜。她不明白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庶姐怎会突然害她,一向端庄和善的庶母怎会突然变脸。
她与她们从无交恶,自从生母去逝,对庶母更是当亲娘一样孝敬尊重。这次她父亲震西大将军突染恶疾去逝,她还没从悲痛中走出,庶母就建议去投奔身在都城的未婚夫家端阳候府。
一路上她还憧憬着与端阳候相见的情形。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君,她有过无数的想像。她想让他帮她调查她爹的死因。
她不相信父亲会急症而亡,塞外边寒,父亲身为将军一向身体康健,毫无征兆便一夕之间亡命,庶母只让她远远看一眼便将父亲草草埋葬。
眼前的情形,让她觉得父亲的死一定与庶母庶姐有关。恨从心起,身子却越来越无力。
冷,彻骨的冷!身子僵冷如冰。一层飘雪覆在眼帘,眼前的天空蒙上一层白纱,渐渐看不见了。心底一个声音不停提醒她,“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报仇,要报仇!”
意识渐渐模糊,耳边突然传来哒哒马蹄声,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