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幻境里恢复孤身一人的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是产生了毁灭此地的想法,这等残忍的想法,她的眼前一阵一阵模糊,分不清究竟是幻境揪住了她动摇不定的心境,还是她被一刹那的负面心绪给击倒,动弹不得。
变幻如暗夜的爪牙,吞噬着所有身在其中的人,这迷雾幻境竟是一魔株造成的。
时蔚音不由勾起几分讥讽的笑意,她身上的风系元素极为不稳定。
周围雾霭纵横,一面一面像是包围绞杀少女的通灵生物,一瞬间,还算平静的薄雾仿若兴奋的活物一样涌动。
少女踮起脚尖伫立在地面之上,她微低着头,鼻息间汹涌着状若无害的雾气,须臾勾勒出了妖异的形状!
“厉害的小魔法师。”
亲昵的呢喃在相对的两副面容之间流淌,大火草悄无声息就幻化出现在时蔚音身侧。
它一双妖异的眼睛有不易察觉的紫色流窜,几欲灼烧,此刻兴奋熠熠地盯住时蔚音冰冷没有情绪的面容,右手裹挟着雷霆之势的火焰就要粉碎少女的心脏。
时蔚音的眼角与火焰融成一体的手掠过,她倏然抬眼,浅棕色的眸子亮若熠星,她准确地擦过大火草的右半身躯,贴近一只尖利的耳朵凿凿落声:“暴风雪!”
“主人。”
一面银白镜子从天地间大概仅存一位的通灵体质里跳跃而出,冰寒彻骨的冷意顿时覆盖方圆之内的迷雾幻境。
大火草眼睁睁僵硬着居高临下的姿势被一寸寸诡谲的冰霜席卷,连带周身放肆的火焰都冻结成冰,滴溜溜转动的红眼珠正好对上时蔚音毫不掩饰的挑衅笑容,叉!它着了这小女孩的道了。
时蔚音偏生凑近大火草,坏心地保持着挑衅又友好的微笑,悠悠开口:“原本我还在想要不要松懈精神再入一次幻境,不想你这么迫切想打败我主动现身,感谢你。”
她挑起一根手指在结实的大火草冰块上蹭了蹭,“不过,你最好没有动他,不然说不准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漫不经心的话在大火草耳里却是万分的认真和,杀意凛然,它不由抖了抖眼珠子,还没从这一波轻飘飘的狠话中反应过来,那边信奉少说话直接动手的少女已经重新拿出一柄华丽丽的魔杖…叉,不公平!
暗自腹诽的大火草没有看见时蔚音拿出魔杖后那心痛的眼神,她一时没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毁了一柄,她发誓再不能如此败家,于是温柔地摸了摸魔杖,吟唱道:“万物之誓约,借土系衍生之名请求回应吾之召唤,合汝风系涤平之力,释!”
要不是它现在完全不能动弹,大火草简直想给时蔚音一个震惊极致的眼神,这是什么魔法吟唱?
它闻所未闻,还有,魔法师竟然可以同时释放多系魔法?什么时候利默里大陆的魔法师有这样的能力了?那得需要多高的魔法领悟天赋和精神力操控?!
炼色曾对她说过,利默里大陆虽是衍生数百年来的魔法大陆,但是魔法的定义和技能其实并无定论,不过智者见智罢了,释放的最有效的魔法吟唱和技能经人与人的渠道流传,或是经由时间被发掘。
而时蔚音越发觉得这就是一种虔诚的祷告仪式,有名有心,达到通灵便能实现释放魔法的目的,那么其实吟唱的诵诀万变不离其宗,她偏要试试凭借她自己的悟性能挖出多少未为人知的魔法途径。
不可否认,她总是运气很好。
源自时蔚音的脚下,土地转瞬亮起耀眼的明黄魔法阵。
数个浑圆不停流转,阵角尖锐的锋芒一振一振扩展开去,错乱有序的风暴旋转开去,风土两系魔法从一开始的摩擦碰撞迅速转为分离开来又相互连接的魔法空间,锁住了大火草这个源头。
迷雾已然变成无主之物,在中央稳稳伫立的少女手下一清而空,绵连不断的雾气消散尽再无可寻,莹蓝幽幽的月魄终于在这片始终雾气蒙蔽的地面上投射光辉,而时蔚音之所以大费周章释放这么庞大的魔法,不为其他,正是那个一眼便能窥见的人。
大火草眼中有不可见的暗光闪了闪。
“埃莫。”
时蔚音瞪大眼,不管不顾地将魔杖扔进戒指空间里,连最简单的瞬移魔法也忘了释放,她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精神紧绷,空气中分毫不闻呼吸之声。
大火草停下乱动的眼珠,它不用思考都知道那个缠在小女孩身边的少年现在是什么模样,它也没有做什么,不过一点小小的攻击精神力的暗系魔法而已,未想那少年竟然是单系光元素魔法师……
大火草兀自想着这些,另一边时蔚音直接磕在地上扶起贝特罗,“埃莫?”
贝特罗少年面上静谧,仿若睡着了一般。
时蔚音想也不想就要探入精神力,一只手伸出率先阻止了她,她便愣愣看着贝特罗轻轻开阖了眼,这才恍然发觉贝特罗少年的眼睛在这墨蓝月光的覆盖下越显惊心动魄的美感,于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她无意识地撅起嘴角,“你吓着我了。”
“音音?”
纯澈少年目露一丝迷蒙,顺着少女扶着他的力道坐起身,下一秒被两只纤细的胳膊环住就听到了戳心窝的一句嘟囔。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音音在担心他,温温吞吞的喜悦顿时浮现在心底,贝特罗扁平了形状美好的唇,蓬蓬乱乱的棕色头颅顺势靠进时蔚音的肩窝,柔滑软翘的发丝在少女下巴挠了挠。
少女觉得痒便反射性地抚了抚,不想触感意外十分妥帖,忍不住再摸了摸贝特罗少年的棕色乱发。
“呵呵…”贝特罗少年显然非常享受和少女的亲近,于是得寸进尺地仰首伸长了脖颈,极快地轻轻亲了亲时蔚音的侧脸,拿柔柔软软的音调哼:“音音。”
可惜,面对一只乘势卖萌撒娇的光系生物,紧张残留的少女什么也没有想,她只静静注视贝特罗看起来无恙的面容,心里的沉重卸下来,毫不在意地忽略贝特罗的大胆行径,任他去了。
“真的没事吗?”
“没事。”贝特罗摇了摇头,并不多说大火草究竟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