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色曾再三警告她,她的体质是最大的手段也是最大的秘密,很有可能会为自己引来杀机,正如身怀异宝的人会惹来觊觎,引起争夺和阴谋,而她,很容易成为魔法师嫉恨的对象,至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不可预知。
那么,就最开始,就应该守住这个秘密,断绝无数后患。
可是,若是因为一件宝物而变得畏畏缩缩,那就不是我行我素的时蔚音了。
想守住什么秘密,秘密就会变得诱人。
时蔚音便不把自己看作最大的秘密,她将会以强大作为最好的掩藏,坦然无谓。
入眼全是白渺渺的雾气,伸长手臂,手臂就被吞没在厚重的雾气里。
“音音,我看不清你。”
贝特罗挥了挥眼前的雾气,手越发抓紧时蔚音。
在这迷雾里待久了,头竟有些昏昏沉沉,清晰的视野变得重影和模糊,虽然视野里不过是无边的雾气。
时蔚音抬手,一方圆形的水之漩涡在掌心凝聚,雾气沾到这魔法水流,犹如进到无底洞里,源源不断地被吸入。
半晌时蔚音的周围就已经腾出一方可见的区域,光秃秃的深褐树干,灰黄掺杂暗黑的地面,贝特罗突然出手打断了时蔚音的魔法,温热的掌心和时蔚音的相贴,水之漩涡消失,停滞的雾气像活物一般转瞬又将两人包围。
“这雾气带着腐蚀性。”
时蔚音只觉得更晕头转向,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去迷雾幻丛?”贝特罗看着雾气里看不清的少女,指腹准确找到她的额角,点点白光渗透进时蔚音体内,是光系的治愈魔法,时蔚音顿时觉得自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难道这里不是迷雾幻丛?”时蔚音有些愣愣地沿着贝特罗的手指看向前方的雾气,她无措地眨眨眼。
“原来…你不识路。”
少女摸摸下巴,棕眸闪闪烁烁。
她看不清的雾气里,贝特罗的神情像是个欢喜的孩子,凌乱的棕色发丝配上两只嫩黄澄澈的眼睛,恰恰是狙击时蔚音心脏的软萌少年一枚。
可惜,时蔚音什么也看不清。
“既然来了这里,音音,我们比一比谁先走出这迷雾怎么样?就从这个方向出发。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贝特罗亮着白光的指尖指着一个方向。
“万一都迷路了,找不到对方要怎么算?”
“不会,就算都迷路了,我也会找到你。”
贝特罗收回手指,人影一度远离,直接消失在迷雾里。
而时蔚音直接放出精神力勘察周围方圆的雾气区域,瞳孔里潋滟的光华流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极快掠走。
看久了迷雾,等光亮的外界乍然出现时,时蔚音不由闭了闭眼,再睁眼,贝特罗的面容尽在咫尺,鼻尖几乎要碰上她的。
“我先。音音,你输了。”
迷雾幻丛里夜还未降临,蓝紫的天幕之下,满目的金杉木林正是白日的景象,她迈出几步,一片金杉叶正好向着眼睛的方向砸落下来,两根手指极快地夹住树叶,贝特罗薄黄的眸子印入眼底,纯澈无害的少年轻轻吻了吻少女的眼睛。
“我要说了,输的人答应赢的人的要求。”
“好。”时蔚音心想,贝特罗少年应该不会让她倾家荡产吧。
“永远不要,看不见我。”贝特罗不笑的眼睛里漂浮着难懂的情绪,“这便是我的愿望了。”他倾身贴近时蔚音,轻轻将金杉叶放进时蔚音手里,几近拥抱的姿势潜藏着谁也难以全然体会的依恋。
时蔚音怔住,她垂眸掩去没来由的心疼,踮起脚尖直接抱住贝特罗少年,“怎么会?我很喜欢埃莫呢。”
“真的?”少年显然被这一句告白激励了,他用力回以拥抱,眼睛里亮亮的。
“千真万确。”时蔚音说着自己都笑了,她拍拍贝特罗的肩,“看来我们要等一会了,我要在这取一个东西。”
“不急。”贝特罗咬着唇抑制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拿松松蓬蓬的头发蹭了蹭时蔚音的脸,“可是,”贝特罗想起什么有点沮丧,“几天后我就要回炎国了,和里乌斯一起。”
炎国?风国?
“埃莫,你,为什么来这里?”
“音音想知道我的事?”贝特罗的语气里藏不住欢喜,他想了想从开始解释道:“时皇陛下的小女儿…唔,蔚王不见了,风国召集了大陆上诸多领域的人前来协助寻找,里乌斯请命前来这里,而父亲应允要我一同过来。”
时蔚音眸光有些颤动,时皇陛下的女儿,蔚王殿下,她的脑海里不由闪过诸多疑问。
时蔚音她为什么失踪不见?而她得以立足于这片大陆便可以证明本尊或许已经死去,她醒过来时一身重伤,按常理来说,若是她被人攻击重伤,醒过来的地点为什么谁也没有,究竟是有人将她送到另一处地方任她自生自灭,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蔚王的事,你知道多少?”
贝特罗不明白为什么少女对这位蔚王殿下十分在意,他思索着皱了皱眉,“音音,我知道的不多,蔚王好像名声并不是太好,她是…”他斟酌着用词,“风国皇室唯一一个没有魔法天赋的人。”
“埃莫,你知道这位蔚王的名字吗?”时蔚音似笑非笑问道。
贝特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清楚。”
在这片魔法至上的利默里大陆,时蔚音的存在在具有魔法传承的家族里就好比一个空白点,十分耻辱,她既无法成为魔法师,也不具备可以成为其他职阶如剑士这类需要不断锤炼身体强度的资质,她就只是一位出身优越的柔弱少女,夹在众多有着魔法天赋的人中间。
强者为上的世界里,本尊的处境导致她无疑会沦落为耻辱的弱者。
一个弱者,名字又怎么会被记住,所以便只是用王衔来称呼这个少女。